第二十二章(1/2)

午市。午夜之市。

洛阳的地下市场，隐藏在洛河之下，每月仅开市四次。

买主凭牌入市，市间交易不流通金银，全凭买卖双方自行商议等价交换。

曾有人在午市以万贯家财求一味天狐药引，也有人以一个门派全部的武功秘籍寻一名女子的下落，更有甚者，为了复仇，以命换命。

梁旖施慢慢走在排队入市的队伍里，整个人藏进黑色斗篷，黑纱掩面，仅露出黝黑的双瞳，机敏地观察四周。听说过午市很多传说，但即将亲自踏入这块地界，心里还是不免微微紧张。

阿尸从身旁递过来一块入市牌，声音冰冷，“拿着。”

梁旖施侧过头看着阿尸，瘦小苍白，面无表情，整个人笼罩在灰乌乌的长袍里。她接过入市牌，图案是一只乌鸦，眼神凶猛，张开的大嘴仿佛在鸣叫。她又看了看阿尸手里的那块牌，也是一只乌鸦，但是身型娇小，眼神相对柔和。

“你怎么有两块？”梁旖施问到。

“我师父的。”阿尸看向梁旖施手里的那块。

“那你师父……”梁旖施没想好问什么，仵作的师父，定当也是仵作。

“去世了。”阿尸简短回答。

“哦……”

“你来午市都做什么？”梁旖施还是好奇仵作为何能进午市。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阿尸目看前方，并不想多言。

梁旖施把想问的话都吞回去，继续看周围的动静。

排队入市的入口在洛河河堤下方，林荫掩映，午夜昏暗的光线下影影绰绰，十米之外分不清是人影还是树影。梁旖施在脑海中飞快地回忆，自己也来过几次洛河，河岸边确实有一排杨柳，但是河堤下方，都是泊船之处，何来如此茂密的林荫？

她不安地望向左右，但穷尽目力也看不透树荫，远处传来的飘渺河水声稍稍让她收回了思绪。

午夜的月光穿过树荫，她伸出手，仿佛月光就落在手心。

每一个月夜都让她心安，感觉从未离开过去的时光。

排队的人群里突然开始窃窃私语，对着入口指指点点，梁旖施和阿尸双双伸长了脖子往前看。

入口处，梁旖施看到释空和剑手青正在入市。

释空拿出一块牌，夜吾卫对照名册仔细检查后，放行。

而剑手青并没有亮出入市牌，夜吾卫却对她鞠躬，恭敬地迎她入市。

“这就是青庄主啊！”

“好年轻啊！”

“青庄主怎么会来洛阳？”

“听说老庄主尚健在，却选择早早让位给了女儿。”

人群中的讨论不绝于耳。

梁旖施迅速把面纱拉高了些，确保旁人看不出她的样貌，小声嘀咕：“他们俩怎么也来？”

“午市里很大一部分神秘卖家都来自南境，青山主来此，说是查市也不为过。”阿尸冷静地回答。

“她很厉害吗？”梁旖施没想到，成天待在义庄地下冰窖里的仵作，也能轻易认出剑手青。

“南境地广人稀，物质丰富。且不说山林里的自然宝藏，光是南境剑宗和南境毒师两大流派，就能让人心生敬畏。而青龙山统领整个南境，她是青龙山主，能不厉害吗？”阿尸面无表情。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我解剖的尸体告诉我的。”

“那你可知道，剑手青上次说过，善园里的那个受害者是中过毒的，是你解剖时没检查出来。”

阿尸瞟了梁旖施一眼，默不作声，不接她的话茬。

两人跟随队伍缓缓前进，查牌入市，互不搭腔。

过了入口，阿尸转过身来对梁旖施说：“这就算是入市了。我答应徐二公子带你来，你办你的事，我办我的事。别在午市里惹麻烦，收市后把牌还给我。”说罢掉头离去，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梁旖施握紧手里的入市牌，近看远望，开始探索传说中的午市。

人影往来，静默如谜。

空空荡荡的街市，没有摊位，没有招牌，买主都身着黑衣，疾速行走，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

梁旖施眼看着往来的人群匆匆变幻，买主走着走着就从街道上消失了。她不安地转身四处看，四周的人影一个接一个地突然消失，又出现新的陌生身影。一切都变化得太快，她来不及看清其中的门道，仿佛身处一个漩涡之中，感觉自己快要被不知名的洪流裹挟而去。

她在晕眩中闭上眼，不去看周围模糊的人影，凭意识强迫自己走到街边，手指碰到墙壁才睁开眼睛。她背靠墙壁站立，丝丝凉意透过石砖沁入她背部的肌肤，这让她感觉清醒和真实。

她用衣角擦擦额头上已经泛起的细密汗珠，凝神定睛，再次仔细观察街市里凭空出现和消失的人群。

梁旖施发现他们的手都隐藏在衣袖中，大拇指似有动作，继而就从人群中消失。

但任凭她消除脑海中的所有杂念，也看不穿他们衣袖里的东西。

她咬咬牙，一头扎进人群中，认准目标将其重重撞倒在地。

“你干什么！”被撞倒的买主厉声恼怒。

“对不起！对不起！”梁旖施匆匆跑过去将他扶起，如愿以偿地看到这位买主的入市牌从衣袖中滚落出来，是一只鹰眼的图案，牌面上有一个凸起的小圆点，在月光下泛着光亮。

待买主的身影在眼前消失后，梁旖施也掏出自己的入市牌，仔细观看。可是牌面除了雕刻的乌鸦图案和“仅供入市”的字样以外，没有任何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