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2)

嗒！摸到了！

侧面有一个极小的机关，用力一按，小圆点从乌鸦眼睛的地方凸出来。

梁旖施用大拇指抚摸过圆点，瞬间感觉身体和意识都被抽离而去。

无尽的黑暗。

睁不开眼睛。

看不到任何。

没有街市，没有人群，没有月光，只有漫长的黑暗。

她下意识地动动左手手指，还能摸到牌面的纹路。

“还好，入市牌还在。”尚不知身在何处，心里却想着自己有没有闯祸，“还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摸清午市的底，可千万不要被扣在这里回不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徐令时隐忍的脸，如果就此葬身在午市里，他会来找我吗？他找得到我吗？

心神慌乱之中又想起同进了午市的释空，他素色的僧袍和清朗沉静的面容，他能感应到我吗？他会来救我吗？

轻盈之身，无边坠落。

感觉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

双脚再次接触到地面的时候，梁旖施微微睁开了眼。

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青石板路上，两侧各一条细小的水源，潺潺流水声抚平了刚才慌乱的心神。

梁旖施沿着水流的方向仰头望去，一时间震惊得失去了言语。

开阔的洞穴里，往上开了至少十丈高，岩壁间凿出无数个小洞穴，每个洞口均由黑帘垂掩，黑帘上通过洞内灯火照映出不同的图案，代表着每个洞穴里的卖主所做的买卖。买主可根据图案选择进洞交易，进洞便是客，出了洞，便形同陌路，绝不对外透露半分。

夜黑水深，灯火明灭，这才是真正的午市！

梁旖施环视了一圈这上百个小洞穴，有药主，毒主，蛊主，尸主，文主，卜主，画主……所有想到的没想到的，应有尽有，在峭壁最高处的一个洞穴，黑帘上写着一个大大的“佛”字，梁旖施不由得心头一颤，佛家也进午市？

岩壁外修建了栈道，买主可以徒步而行，沿途寻找洞穴。有轻功者，可直接飞身而上，洞外的壁童会做接待，若洞内有其他买主，需在外稍等片刻。

梁旖施在心里暗自盘算，白天算命摊的老爷子说他把李铁的画卖到午市了，那应该是在画主的洞穴里交易的。她看准了画主之洞，双脚一蹬地，飞身踏壁，在洞前稳稳落下，壁童引她进去。

画洞内非常狭小，四周画卷堆积，仅容一人落座。画主是一位清俊的年轻人，一身白衣，五官分明，挺鼻薄唇。端坐在案几前，面前铺开一张卷轴，手执毛笔认真作画。

梁旖施意欲开口，却又不想打扰这画中人，倒是画主先发出声音，目不转睛地说：“请坐。”

梁旖施坐下，无处可看，只能看他作画。薄雾绕高山，松下听明泉，细雨入风来，精巧的画笔勾勒出一幅山水小品。

“如何？”画主点完最后一笔，抬起头来询问梁旖施。

“我……我来找一幅画，是一个动物的画。”梁旖施突然想到，自己并不知道李铁给老爷子画的是什么。

“我是问你我这画画得如何？”画主把卷轴提起来，细细观赏。

“卧风听雨，看松赏雾。人在世间若无心事，心境就会如同这画中一般悠然惬意。”梁旖施顺着他的意回答。

“承蒙姑娘夸赞。说吧，我这洞里，哪一件是你想带走的？”画主指指周围这一圈拥挤的画卷。

“我要一幅最近刚刚卖过来的动物画作，画得不如您精细，但是很传神。”梁旖施也不知如何描述那未曾谋面的画。

“哦？姑娘拿什么来交换？”画主对她的交易物颇感兴趣。

梁旖施看了看自己周身，好像没什么值钱东西，也没有任何首饰，但为了得到画，咬着牙低声问：“你想要什么？”

画主凑近来盯着她的眼睛，“好一双黝黑双瞳，如此明艳的容貌，姑娘为何要掩面？不如摘下面纱来，让我作画一幅，挂在我洞口做招牌。你要的画，我略知一二，下月此时我定当给你找到。”

“你没有那画？”梁旖施忽而站起身来，“你没有我要的东西，你还跟我做什么交易？”

画主耸耸肩，“我现在是没有，但只要我在午市一日，我就能找到你要的画。我不要你一金一银，也不要你绝世武功，除了美貌，你还有什么可以拿来交换的？”

“花言巧语，弄虚作假！”梁旖施愤然出洞。

老爷子卖了画，但是却没有卖给画主，可是照画主的意思，此画应该还在午市，只是不在他手里。那画作到底在哪个洞里呢？梁旖施看着岩壁上无数的图案，眼花缭乱，思绪纷纷。

她尚不知接下来进哪个洞，便沿着栈道一边思索一边逆流而走，正要下到第四级栈道时，看到释空和剑手青正拾级而上，迎面走来。梁旖施马上背过身，用斗篷和面纱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稍稍放慢了脚步，等待那二人经过她身边。

“世伯也在此，我们先去他洞中小坐，探探午市的虚实。”剑手青同释空低声讲。

“我们今晚要走访的洞主较多，现在已是丑时，抓紧时间。”释空侧头嘱咐她。

“嗯，明白！”剑手青点头应允。

释空经过梁旖施身边时，梁旖施侧身低头，不让他发现。

但释空走出两步后又回头，冲着一团黑衣黑面轻轻微笑。

山茶的香气。

无论在哪里，我都认得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