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3)

“现在不正是午市吗？”桥雨霖伸出纤纤手指，挡住正午的烈烈骄阳。

梁旖施默不作声，准备起身。

“且慢，我回答了姑娘的问题，姑娘可还没聆听我为你算的命。”老爷子悠然地看着她。

“我答应让你算命，可没答应让你说出来。”梁旖施声音冰冷，仿似在周身筑起一道冰墙。

“好。那我写下来，定助姑娘扫除烦恼，此去前路，一马平川。”

老爷子背过身，在阴影处洋洋洒洒写下数笔，末了将纸条折叠，递到梁旖施面前。

梁旖施接过纸条，塞进袖子里，起身告辞。

众人回到了未见居，围桌而坐。

“大家走访西市，可有收获？”释空询问众人。

风归凌左右两只食指齐齐指向剑手青。

“小青，你先说。”

剑手青站起身，思忖片刻，才缓缓开口：“李铁，是个幻视。”

“幻视？此话怎样？”众人不解。

“方才我和风大小姐走访了几户人家，对应了画作和画主。”

风归凌点点头。

剑手青继续说道：“第一幅画，李铁把书生画作山羊。书生自认为李铁是撷取他的聪慧才能，方作此比喻。但我向街坊邻里了解了书生此人，方知他心高气傲，十分好斗。吟诗作赋本是文人日常，可此人多次在南市的文坊里同人争辩，举止轻蔑，口出狂言。再者，书生家世贫弱，祖上三代都居住在拥挤的宅院里，唯独书生在卧房里单独划出一片区域来，每日打扫三次，任何人不得靠近。还有，风大小姐也许在别的地方见过这书生。”

“嗯？何处？”

“据邻居说，书生非常喜欢去青楼。”

“啊……”风归凌伸伸四肢，瞟了一眼梁旖施，“我常去的是洛云楼，洛阳第一青楼，他去的可能是别的小楼……”

梁旖施全神贯注看着剑手青，不理会风归凌。

“好斗，喜洁，肾气盛。这书生，就是一只山羊啊！”风归凌拍拍桌子。

“正是。再来说说第二幅画，虎背熊腰的屠夫，为何画作细手细脚的蜘蛛？”剑手青不做停留，继续说到，“屠夫外表憨厚淳朴，实际非常精明，整个西市的四家肉铺都是他的分店。两年前洛阳发生过一场瘟疫，当时官府下令查封所有肉铺，但只有他的肉铺生存了下来。别的屠夫也许只会杀羊宰牛，但这个屠夫，无时无刻不在精妙的思考和算计中。”

“蜘蛛织网……那也就是说，李铁看他的时候，他正在飞快地思考……”桥雨霖也渐渐听懂了，“那第三幅画呢？”

还未等剑手青开口，风归凌就抢先说道：“我知道了！第三幅画的吊睛白额虎，当时青姑娘都没问，我现在知道了！那小儿虽然刚过了百日，但哭声有如雷鸣，十分霸蛮！小儿若长大，多半也是西市一霸！我说得对不对？”

剑手青低头微笑，“差不离。”

释空听完所有，才开口道：“也就是说，这些排队作画的人，李铁看的不是他们的样貌，而是他们内心的性格特质，然后再画成相应的动物？这就是幻视吗？”

剑手青踱步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轻轻呼出一口气，摇头道：“不，李铁看到的不是人，他看到的就是动物，这就是幻视。”

“小青姐姐，你的意思是说，李铁每天坐在摊位前，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群，在他眼里看到的都是满大街的动物？”

“正是。”

“小青，你何以如此断定？”释空满皱着眉头。

“师兄，你可曾记得我父亲的藏书洞？”

“恩，里面都是奇书异志。”

剑手青十岁那年，在少林的静养期满，方丈和释空受剑老山主的邀请，随小青一同回南境小住几月。那是第一次，十四岁释空站在绵延的群山之间，放眼望去，苍翠饱满，阳光穿过山林，盛着温润自由的气息，随手采一片叶子都是流动的光影。辽阔的山川草木，灵动的飞鸟走兽，让他沉闷拘谨的心也跟着飞出身体，遨游在天地间。

趁着方丈和老山主闲坐喝茶的功夫，剑手青带着释空爬到后山，抓住藤蔓荡漾在林荫间，沿着岩石慢慢下落，双双跌进一个石洞。洞里灯火长明，石壁被凿开来放置书籍，从地面到洞顶，满满当当，浩瀚如海。年幼的释空和剑手青身处其中，渺小如舟。

剑手青接着讲述，拉回了释空悠远的思绪，“我曾祖父是南境山林里的赤脚游医，他医治的所有病患都编写成册，就收藏在我父亲的书洞里。其中一个被记录下来的病患，就是幻视。而且这位病患在青龙山疗养很久，与我父亲也是好友，我虽然从未见过此人，但听父亲讲过这个病症。”

“所以你完全肯定，李铁就是幻视？”

“正是。”

“可是他这个病症，和案件会有什么关系呢？”释凡不解。

“我去问过他旁边摊位的老爷子了，李铁曾入他梦境，和他说过一句话，他来了。”梁旖施杵着脑袋思索道，“是谁来了呢？他被害的那天下午，他呆坐在摊位前，又看到谁了呢？他提笔画的最后一幅画，又是画的谁呢？”

“没错，他盯着人群看到的人，就是他画下来的人。如若我们能找到画，就能知道案件关联人的性格特征，又是进一步的线索。”剑手青在桌上画了一条线索链。

“我和师兄也去了西市那头的……”释凡开口。

释空不动声色地在桌子下方点住了他的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