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泅渡过黄河4(2/3)
的,但却是最重要的。如果没有它,南边的大漠就会与北边的戈壁连为一体,西域与中原地区的行旅们就将失去这条生命的通道了……离开长安一个月后,玄奘抵达凉州。
这座有着两万多人口的繁华城市是河西的首府,也是从西北进入关中平原的要冲,更是中原与西域通商及使节往来的必经之地。居民多为外国商人,他们占据了城内七个区中的五个。
自隋末以来,凉州一带就一直是战云密布——西南面的吐蕃实力强大,对河西和关陇地区虎视眈眈;西北,颉利可汗虽然退兵,但其它突厥部落的骑兵还是经常越边骚扰、掠夺人口。
唐朝建国后,这里更成为西北境的国防重镇。朝廷颁布了“禁边令”,严禁没有过所的人出境。所有人都明白,过不了多久,唐军就要发动一场针对东突厥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了。
一股看不见的紧张气氛,笼罩在凉州城的上空。
到达凉州后,玄奘直奔安圄寺挂单。
选择这座寺院,是因为这里曾是鸠摩罗什大师讲经的地方,寺中有一座建于后凉时期的宝塔,里面至今还供奉着鸠师的舌舍利。
多么奇妙的缘法啊,玄奘感慨地想,一座一直被战云笼罩的城市,却与一代高僧结缘整整十七年!
站在罗什塔前,他竟觉得有些恍惚,细细高高的宝塔在他的眼前渐渐虚化,成了一个身材高瘦的西域僧人——身披驼红色的袈裟法衣,袒露在外的细长右臂被西北的阳光晒成了蜜色……他微笑着朝玄奘走来,那双幽蓝的微微下陷的双目中满溢着智慧的光泽……
“大师!”玄奘忍不住迎上前去,却发觉究竟是一切皆空,那佛法高绝的西域僧人在他的眼前悄然消失,唯余历史的烟尘在塔前飘荡……
打从少年时代起,玄奘就听过鸠摩罗什的故事:这位高僧的父亲出自天竺婆罗门族,在印度世袭高位,母亲是龟兹王的妹妹。七岁那年,罗什随母亲一起出家,他天赋异禀,据说每天能熟读并背诵佛经1000偈。成年后的大师,更是通晓佛法,尤善经文。
前秦建元十八年,皇帝苻坚举吕光七万精兵出兵西域——不为金钱土地,只为一胡僧。吕光不负使命,终于于两年之后攻陷了龟兹,得到了鸠摩罗什。
吕光原不信佛,不理解苻坚为什么一定要得到罗什,更无从知晓这位龟兹高僧的智慧。他见罗什未达高年,便怀轻视辱慢之心,常逼他骑劣牛劣马取乐,甚至强迫他与龟兹王女成了亲。
对于这些强加于身的屈辱,大师都一一忍耐下来,因为他心中始终有一个心愿:他要到遥远的东方去弘扬佛法。现在,这个心愿就快要实现了,那些屈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符坚竟在淝水之战中被东晋打败,既而被部下姚苌所杀,江山也改姓了姚。吕光干脆割据凉州,自立为王,建立了后凉国。鸠摩罗什也被迫羁留于凉州讲经说法,一呆就是十七年。在这段时间内,他佛法精进,并学会了一口流利的汉语。
弘始三年,姚兴出兵西攻凉州,凉主吕隆兵败投降,五十八岁的鸠摩罗什大师终于被迎入关,实现了他向东弘法的心愿……
天色已晚,安圄寺中古木苍苍,香火缭绕,静寂而又安宁。
玄奘没有回禅房,他准备在罗什塔前的石阶上打坐一晚。
像这种通宵打坐,肋不沾席的修行方式,称为“不倒单”。玄奘以前并不常用,他总觉得睡眠与定功,并不在于外相上。这时候的打坐修行,完全是出于对那位前辈高僧的敬意。
“须菩提白佛言:世尊!颇有众生,得闻如是言说章句,生实信不?
“佛告须菩提:莫作是说。如来灭后,后五百岁,有持戒修福者,于此章句能生信心,以此为实,当知是人不于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种善根,已于无量千万佛所种诸善根,闻是章句,乃至一念生净信者,须菩提!如来悉知悉见,是诸众生得如是无量福德。”
……
夜已经很深了,从北部荒原刮来的风打着尖利的呼啸,吹埙般地掠过凉州大地。塔周的芨芨草挑着白色的霜花,摇摇晃晃,宛如一群幽灵,在迷蒙的夜色里默默凭吊着逝去的岁月。
玄奘微闭双目,静静地听着风声,口中默念鸠师翻译的《金刚经》,一颗心渐渐安宁下来。
“何以故?是诸众生无复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无法相,亦无非法相。何以故?是诸众生若心取相,则为著我人众生寿者。若取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何以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是故不应取法,不应取非法。以是义故,如来常说:汝等比丘,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读诵着这些文字,玄奘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舒畅,那种感觉就如同沐浴着清凉的月光,洗去一身的尘埃。在皎洁的月光下,他觉得自己正一步一步走进这位前辈大师的内心,走进那清凉的心海……
鸠师到达长安后,姚兴专门为他建了一座“逍遥园”作为译经的场所,这也是中原最早的皇家译场;
鸠师一生共译经35部、297卷,俱为传世经典。玄奘所读的许多经书都出自他的译笔,比如幼时读的《佛说阿弥陀经》,少时学的《维摩诘所说经》,以及现在正在诵的《金刚经》;
鸠师通晓梵汉双语,堪称“译界第一流宗匠”,他偏意译,趋文饰,注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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