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悔(1/2)
工作人员经历得多了,抱怨两句之后,倒也好安抚,难的,是准备接受器官的病人。
尤其其中之一,还大老远被转到这家医院来,舟车劳顿,刚刚办好手续住下,怀着多大的希望,现在院方突然告之他们,手术暂停,等待通知。
大起大落,谁能接受良好?
院方很无奈,解释也解释不通,只能一推六二五,往郑亦樾这个协调员身上推。
第二天一大早,郑亦樾刚一到医院,就被家属逮个正着:“你是红十字会的?”
“是。”这完全是条件反射的回答,在她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她就被对方人高马大的壮汉揪住了衣领。
“为啥我兄弟的手术被推迟了?没有合适心脏,他会死的!”
他们家没多有钱,但是小弟得了病,家里还是倾尽所有地为他治疗。
卖了房,卖了车,卖了能卖的所有东西,家里存款清得一干二净,外面又欠了无数外债。
好不容易熬了一年,熬到终于等到配型成功的消息,七十万的移植手术费用,是他们求爷爷告奶奶借来的。
他们原来住的医院挺好,技术没问题,为什么非得大老远让他们转到这来呢?
是因为来电通知他们有心脏可供移植的红十字会明确表示,必须来这家医院才能做手术。千里之迢,急救车一路送他们过来。
钱不钱的就不说了,相比几十万的手术费用,这点花费不值一提,最主要的是危险,这一路上,他弟有一次心脏停跳,随车的医护人员拼了老命,才算让他勉强捡回一条命。
他们一家人安慰自己,只要能做了手术,恢复健康,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好容易到达目的地,办手续,做检查,小弟的身体状况可以接受手术,只差这临门一脚,却突然被告之得先等着,而且等多久,问谁谁也不知道。
他们已经被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了好几回了。
神仙都会发火,便何况他们本来就是焦躁不安的。郑亦樾的到来,正好让他们找到发泄的突破口。
呼吸不畅,郑亦樾本来就因为昨天一地鸡毛的捐献心情很不爽。现在又被个病人家属如此对待,她涨红着脸吼道:“放手!”所幸她这几天连剪指甲的时间都没有,狠狠一下抠下去,壮汉吃痛松了手。
“今天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就拆了你这家医院!”人在气愤的时候,什么话都说得出来,郑亦樾被问候了整个祖宗十八代。偏偏问题的关键还不在红十字会身上,她就是急死,也想不出办法解决,苍白的解释有什么用?
这种坏心情在下午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什么?你们后悔了?不捐了?要带着人走?”听到捐献者家属这么说,郑亦樾发现她接受起来没有那么困难,似乎早就有这种心理准备了。
“您儿子已经救不回来了,拔下呼吸机,他就会死。”
“我们知道,我们就是不想他客死他乡,才想着带他回家的。”站在儿子的病床边上,当母亲的眼里闪着泪花,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到底哪一张面孔才是他们的真实模样,郑亦樾不是心理专家,分不清楚,她只知道,这对夫妻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无害。
“捐不捐都是我们的自由,对吧?你之前是这么说的吧?只要手术还没做,我们都有权利反悔。”
“是的,这是你们的自由。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再认真考虑考虑,六条人命,其中一位病人,现在就住在这家医院。您儿子可以救他们。他们会一辈子感谢你们的慷慨的。”
“有什么用,能当吃还是能当喝?我可知道,做个移植手术不便宜,好几十万呢,都被你们黑心的医院挣去了,我们儿子的器官你们白拿去,然后你们收钱,我们什么都落不下,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大约是跟郑亦樾虚以委蛇得久了,失去耐心,这句话可能才是他们一直想说的,无非是想再多要点钱罢了。
无偿捐献,这是底限,也是红十字会管理和运作时必须坚守的一条红线,更是我国法律规定。
试想想,当器官买卖合法时,确实像很多人想的那样,会有更多的人出卖器官,能得到移植的病人更多了。
但问题是,当器官明码标价,病人都可以花钱买命,那么没钱的人呢?只能等死了吗?
生命权,是人最基本的权利,没有任何附加条款,生而具有。
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这是不能打上价码的。不然,社会的公平何在?
为了维护这一神圣不可侵犯的底限,便是因此损失大量的潜在捐献者,也无可奈何。
再一次谈到要钱,郑亦樾便知道之前的劝说与协调都白费了,像这种钻进钱眼里的父母,透过自己亲生儿子,看到的只有人民币,再说什么,都是白搭。
她现在担心的,是怎么跟等待做手术的病人解释,尤其是已经弄到这家医院来的。
上午十点,一辆外地牌照的急救车驶进了医院,拉着捐献者走了。看看牌照,千里之外来的急救车啊,他们从昨天叫停手术的时候,怕是就开始预谋要带儿子走。
这车上设备还都挺先进,呼吸机,监护仪,氧气,甚至救护人员,一应俱全。保守估计,这一趟往返也得三五千块。
不像一毛不拔的捐献者家属能干出来的事,就连昨天他们跟郑亦樾讨价还价半天的医疗费,都一分不少的付清了。看他们的急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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