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法与道(2/3)
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甚至还有教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呢?”“又是一派胡言,”王夫子的山羊胡子气得一翘一翘地:“明人伦只是告诉你你爹娘是谁吗?人伦是告诉你三纲五常的道理,告诉你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这不就是仁义道德、修己治人之道吗?”
“可是老子说,”陈惇道:“大道废有仁义;慧智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如果这所学校里教授的是仁义孝慈之道,那它就不是上古三代之时,如果是上古三代,就不会教授百姓仁义孝慈,因为上古三代还有大道,春秋才废大道,而出仁义!”
“轰”地一声,课堂喧闹起来,众学子岂见过这样的辩难,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王夫子显然也震惊住了,陈惇不等他回答,就道:“学生只是要说明一个道理,上古三代太过久远,诸子百家那个时代,也无法尽知其貌。”
“周沿商制,商又承夏,”王夫子道:“由周窥夏,窥上古,则可知上古之治……”
“您是说周朝的一应制度,其实传自夏商,又来源于上古吗?”陈惇道:“好吧,从上古到周朝,大概也有一二千年的时间,这些构建和维持了上古、三代之治的制度,也持续了千年,为何突然到了春秋战国,就礼崩乐坏,瓦釜雷鸣了呢?”
王夫子已经从震惊中平静了下来,“那就听你的道理,为何会有礼崩乐坏的情况出现?”
“答案其实就在孟子《梁惠王下》一章中,”陈惇举起书本,道:“也就是刚才学生所背,先生抽查的那句话,‘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禄,关市讥而不征,泽梁无禁,罪人不孥’。”
“耕者九一,井田制也;仕者世禄,分封制也。”陈惇道:“井田制的规定一切土地属于周王所有,周王把土地层层分封给诸侯,诸侯将受封土地分赐给卿大夫,卿大夫把土地再分赐其子弟和臣属。周王对所封土地有予夺之权,即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王臣有了土地,还要向周王承担义务,要交纳贡赋,要提供兵甲,渐渐地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有一天,人们发现‘美金以铸剑戟,试诸狗马;恶金以铸锄夷斤欘,试诸壤土’,青铜可以铸剑,铁可以打造成农具,一耒一耜一铫,再配合用牛拉犁启土,耕田的速度大大加快了,还方便了,”陈惇解释地很浅显易懂:“耕一亩地只要半天了,但耕田的奴隶是没有自由的,剩下的半天,奴隶当然不会坐在那里休息,那让他们做什么好呢?这些人只会耕田,其他手艺也不会。那么只有用铁犁牛耕再去开拓新的土地喽,所以全国上下,出现了大量新开拓的土地。”
“这些新开拓出来的土地属于谁?属于周王吗?”陈惇道:“并不是,他们属于奴隶的主人,这种田也有名字,叫做私田。奴隶主瞒着公室不纳税,还可以自由买卖这些土地,而奴隶主为了招徕劳动人手为他们更多地开垦私田,就向民众征赋税时使用小斗,把粮食贷给民众用大斗来收买民心,渐渐地奴隶就不肯耕种公田了,从公室逃往私门。这或许就是老子说的‘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吧。”
“其实从这个时候开始,井田制就废了。”陈惇拍了拍自己的左腿:“周王的一条大腿断了,从经济基础上出现了与周礼要求不相融的局面,周王室怎么办,周王室毫无办法。所以有人将礼崩乐坏归罪于商鞅变法,说变了先王、变了上古三代之法,他商鞅是天下的罪人,岂不是很可笑?在商鞅之前,井田制就名存实亡了,商鞅只不过是将它明示于律法上罢了。”
“至于分封制,最开始的时候周朝分封了八百诸侯,”陈惇道:“不过河洛一点地方,能分八百个大小诸侯,怎么分?这大小诸侯其实就是城邑主罢了,城里的人叫国人,城外的就叫野人,各个诸侯国打一打野人,顺带就拓宽了自己疆土,城邑多了,诸侯就从城邦国家变成了领土国家。”
“后来大家你打我我打你,大的吞并了小的,变得越来越强,土地也越来越多,周王室却自始至终只有都城这么一座城市,又哪里能制止呢?”陈惇道:“从前周王要征蛮夷,征伐之前在庙里礼乐一番,然后出师,后来诸侯要打别的国家,也像模像样礼乐一番,然后发兵,这就是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过渡到自诸侯出的意思,礼崩乐坏就是分封制和井田制必然会走向的结果,所以正是井田制和分封制导致了周王室的灭亡,后世哀而鉴之,除了汉末王莽和本朝的方孝孺,再也没有提出要复井田之制的,当然这两个独独要复井田的人是什么下场,大家都有目共睹。”
“夫子您说唐、虞以上之治,后世不可复也,三代以下之治,后世不可法也,惟三代之治可行,”陈惇就道:“三代之治,就是井田制和分封制,三代施行了千年然后灭亡,当今之世,不要说是千年,就是施行一天,都不可能。”
陈惇无法跟他们解释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发展,只能说:“百姓非上古之民,君王非上古之君,孔子提倡法文王之治,是很有道理的,可是一切制度都恢复周朝,却不可能实现。所以孔子说‘取先王之法’,而到了孟子,他不说先王之法,他说的是‘守先王之道’。”
“这个‘法’和‘道’说的是
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