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九回(1/7)
乌布里没有哭。
或者说,没有人看得见她究竟哭没哭。
因为打从那潮湿逼仄的土牢里被抱出来后,她就把自己圈成了一个团儿,埋在精卫的怀里,再也没露出过脑袋。
有人后来说,瞧见公主一直哆嗦。
这话没错,乌布里确实一直在哆嗦,但这哆嗦吧,既不是哭嚎的,也不是历劫后给吓的。
说起来她哆嗦的理由,简单的直让人发笑。
她其实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甚至那个她曾经做梦都想在那个男人脸上看见的那种,为她痴狂疯癫,为她支离破碎的表情都给忽略了。
没办法,这会儿她实在太忙了。
她简直把全身心乃至上辈子的吃奶劲儿都给借调出来,派到鼻子上去。
她把脑袋深深埋在那包裹着她,不知多少日子没洗涮的脏衣裳里,使劲儿——
再使劲儿,再再使劲儿的嗅着。
嗯~她是真的真的好喜欢这件儿比她还臭的东西。
……
“你不能就这么走。”
僧格岱钦拦下了直奔外走的精卫,只扫了一眼那怀中被他小心抱着的公主,眉头蹙起,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精卫居然对这公主,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想来也难怪他会在前些个被他绑下的日子里,行为疯癫至厮。
“让开。”
精卫哑声说了两个字,平淡无波,却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坚持。
他要带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害怕的地方,多一刻,都不会停留。
精岱钦按住他胳膊的手,再度重复了一遍,“让开。”
“你不能就这么走,你该知道,如果你就这么走了,那依太后的性子,必会把整件事都栽到你的头上,落得个办事不利是小事,若是为了给阿布赉一个交待,要了你的脑袋,也不是不无可能!”
“让开。”
“本王知道你忧心公主,可你别犯糊涂!精卫,本王素来欣赏你,这次你就听本王一句,待本王生擒了林聪儿,我等编织一翻言语后,再行禀报,岂不是更好?况且如今公主已经得救,实乃万幸之——”
“让开。”
第四次重复这两个字时,精卫已是青筋虬起,他耐心用尽,一把甩开僧格岱钦的手,直视着他的眼,极度轻蔑的一笑后,径直离去。
唯留僧格岱钦原地苦笑,一旁的聂不远替自家王爷不忿。
“这个精卫实在太过份了,王爷一心为他前途着想,他却这般态度,还真是传说中的德性,风干的牛粪一样,又臭又硬!”
僧格岱钦笑着摇头,“梁子是结下了,这头倔牛怕是恨上本王了。”
“关王爷什么事!他也听见那些个山匪的供述了,便是咱们不绑了他,那天由着他上了山,公主的清白也照样儿是保不住了!”
僧格岱钦笑不语。
都是有情人,他懂。
那人在乎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清白,他在乎的是她那些个担惊受怕的日夜。
别说他只绑了他几天,就算是几个时辰,也一样是仇深似海。
僧格岱钦并不意外,因为换作他,亦然。
知精卫的牛性子,他必是留不住他,僧格岱钦没有再拦,而是任由他们一行人下山。
不做他想,他知他们一定会就近第一时间赶往归化府,去投奔那石家丫头,于是他传来三十精锐殿后护送,随后又吩咐人将整个三虎寨的人全部绑起来,于三虎寨插上僧王大旗,便宜行事,原地圈禁。
而后立即手书一封密旨,即刻命人快马送往京城。
将公主被绑受辱一事以及围剿三虎寨前前后后滕于纸上,并在尾端进言替精卫求情。
聂不远在一旁将信蜡封时,还不忿的叨咕着:“王爷替那倔牛做这么多有什么用,人家可不见得领情。”
僧格岱钦看看聂不远,笑叹道:“这些年没让你领兵打仗,看来是对的。”
“有我什么事儿?”聂不远一头雾水。
僧格岱钦摇摇头,笑不语。
他并没有告诉他,这封信的根本目的,从来不是为了求情。
更为重要的是,他必需先一步将密奏送往京城,以防精卫奏报时,揪住他延迟上山一事不放,有心人事加以利用大做文章,反敲他僧格岱钦一棒。
下意识的摘下手腕上的十八子,僧格岱钦缓缓的一颗颗的攒着,嘴上反复的重复着那佛家咒语时。
他居然有那么片刻,忽然很想笑话自己。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串原本清心的佛珠,变成了救赎的逃避?
……
尽管横生的枝节不断,但对僧格岱钦一行人来说。
当务之急,还是抓到林聪儿。
在三虎寨守了一夜,除却他们上山的来时路未曾回头,其余四周全部搜过后,竟全无林聪儿潜逃迹象。
“这个娘们儿,还真他妈的是狡兔三窟!”
“王爷,照我看,您也不用多琢磨了,按说咱们八路布防,刨去咱们来时上山路,怎么想她也左不过一条路可逃,要我说,咱们事不宜迟,赶紧延着山后脊追吧,早动身早快一步,也好跟先行队伍回合,来它个前后夹击!”
僧格岱钦迟疑了半晌,没有说话,一翻思绪于心中翻转,按说聂不远说的条条在理,任谁带过兵的,都明白那后山险路是她唯一的生门。
无论什么兵法,他现在都应该立即率兵追过去,来一个前后夹击,将她围死。
可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莫名的心有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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