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深宫里,凶吉恐难料(3/5)
至此,大功告成。禾静颐占了昭仪的位子,其他相貌端正人微言轻的姑娘便留下做宫女,沈璧君因家里与尚书令大人白庆瑜交好,说自己来送行。皇帝特许她出宫为姐姐向梦仙还愿。
叩头拜谢后,沈璧君携五百两黄金赏赐,跟随管事公公赵高一起出宫。
一路走一路看,回首相顾竟无人道别。
“姑娘可真好运气,要换做我,早就拉出去砍头了。”出了北屿门,赵高的语气明显轻松许多。
“公公您挑几个吧。”沈璧君示意他拿金子。
“皇上赏的物件,我哪有胆啊。”
“公公若是不拿,出去正值黄昏民女带着也不方便。况且,我要还愿,在宫里也要有人还愿。皇帝与姐姐有情人终成眷属若说是梦仙一个人的功劳,还不如说是这整座皇城紫气升腾,汇聚天下王物之灵光,为皇上寻来了姐姐。您在宫中,不得把这恩典给还了。”
“姑娘真会说话。”
前面就是北宫门了,出去了便难再回。沈璧君停下脚步,抬了抬下巴。
赵高试着拿了一个,沈璧君假装生气,一鼓作气将金子倒了一半在他手袖里。
“公公内秀珍宝,赶快回去吧,别露了财气。”
说完,她转身蹭蹭走向宫外。
一天又消逝。坐在车里,驶过甬道,她撩开窗帘,凝望着那万紫千红的彩霞。突然,车马一颠,袖子里落出无数花瓣。这些是宫道旁的凤仙花。她本想着若皇帝真的看上了她的背,扣上围帕之前,她就用这个将脸弄花,叫皇帝、太后受惊,要么处死,要么逃离,只在一念之间。
可笑。有姐姐在,她何需如此多伎俩。
她突然想起禾静颐来。两年前,姐姐举家去京,曾约她出来小聚,那时两人踏青登高,抵达灵隐寺门口,姐姐下马冲着悬崖大声呼喊,“愿平生得意莫蹉跎,与君相守天下归元”。
姐姐苦读诗书,一生向往“君王侧,平天下”。
念念不忘,果有回响?
天色渐晚,晚霞也成了一簇簇的灰云。她记得,好多人都抱怨傍晚初起无看头,其实没了彩光四射的晚霞,天空看起来反而沉静稳重许多,似乎卸下了层层叠叠的伪装,回归了朴素。不,不是朴素。灰暗预示着本来面目不用隐藏,苍凉,广阔,深邃,以及无穷尽的真诚都坠落在这钴蓝穹苍里去了。
她凝视河边那片天,群鸟怕是早就飞过了吧。
她眼中无展翅翱翔的飞鸟,只有零落集市上携儿归家的老妈妈,匆匆行步的男人们。离宵禁还有半炷香时间,所有人都步履飞快。初到京城,她便听说河边一路常有名士出没。那些名士在民间声望极高,一个将军都攻不下的城郭,一个名士一句话便可以让城民俯首。如何才能一睹名士的芳容?河边闲逛吗?
她刚要放下车帘,忽地瞥见河边近水楼台处一男人按着一个小娃的头,使劲儿往水里压。
“停下。”
还没等车夫停稳,她便跳下了车,冲到那男人面前,手法流畅地揪起那人的耳朵。
“你怪下得去手啊。”
男人站起来。没成想,他越站越高,几乎高出沈璧君两倍。沈璧君胳膊伸直了也还够不到他的耳朵。
“你不是中原人。”
她吓得往后一退。男人发髻、服饰全都像中原人,唯独身高、长相狂野的很。他额头簇簇乱发疯长,眼圈发黑。呀,不是发黑,而是故意涂黑的,正好衬托着他那白乎乎的大眼睛。平民麻衣披在他身上,手腕露了大半,双脚也全露在外面。赤脚走路,难道是有罪在身?左脖子上的纹身给露出来。父亲曾说,他最讨厌那些粗野狂人了,中原人从来不纹身。
难道他就是父亲口中的粗野狂人?
小儿脱了手,噗通跳下河,不一会儿游上岸,没入人群中。
他回头哎了一声,确信追不回来便回头瞪着沈璧君。
“你们,”她突然来了兴趣,“你们晚上住哪儿啊?”
不说话。
“什么时候来的?”
她语气中有种欢快,逗趣的亲近感。这一句倒是问到点子上了。是呀,蛮荒之地的人,不混迹于毒虫野兽之间蹉跎人生,跑到京都来做什么。若有不侧之举,那来了多久就成了关键点:鬼祟之事谋划多久了?谋划程度有多深?像你这样的人,顶着威武身材一脖子弯弯扭扭的纹路在京都闲逛,不怕中尉大人把你投进大牢?
那人笑了。
这话问的,不像是记恨挑事,反倒像不自觉的关心。
沈璧君看他只笑不语,小儿也已经逃了,也没必要留下,转身飞快回到车上。“走,走,走。”
车跑起来时,她一下子靠在椅背上。
她捂着胸口,大口呼气。刚才面对那人,她脑海里竟全然是太后音容。“不想活就成全了她们。”“皇帝还没开口,你怎就知道了?”这些话如倒刺潜入心头,恐怖至极。一个人一生驻扎在滔天权势中竟能够如此随意主宰他人命运,生杀予夺之大计怀胎十月才换来新一次轮回,而她,禄太后,随意一声便又将人送归阎王。
她本以为宫中才会如此,然而在街头狂徒不也按着小儿的头往水里栽吗?
她的心砰砰跳,倍感孤独,只想赶紧回到董驹城身边。
白府到了。
车夫架着车从南门(专攻车马进)进入,在后院凉棚车下脚。沈璧君跳下车,四处乱看。看什么呢?她自问。却也不看什么,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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