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仿仕女图》(3/6)
步声,紧跟着跳窜进来一个老头。六十岁出头,浓眉大眼,不修边幅,花白头发乱糟糟,胡子拉渣,极为邋遢,身穿一件军用棉袄(贫困救济衣),好些地方都破了洞,大脚裤还卷边,一双破烂的千层底布鞋,嘴角叼着一支五块的软红双喜,左手两根手指熏得蜡黄,一幅老实巴交的老农民模样。一看,老头就不是买卖古玩的主。赫鹏程想,他进来只限于和先进来的那个人有关了。一个逃,一个追,一人躲,一人找,猫抓老鼠,好玩,有戏看,开心,不冷清了!他笑呵呵地说:鄙人赫鹏程,有什么能帮你?
老头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若死灰,双眼斜着翻,眼里一片凄苦、愤怒、不甘,绝望,厚厚凸凸的双唇乌黑浓浓,嘴唇不停的哆嗦,却说不出话来,样子很是恐怖。
赫鹏程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老头一口干:劳烦,再给我一杯,行不?
连喝三杯,缓过气来,苦笑一声,老头说:老汉今日倒血霉,赶早市,碰到恶婆娘,抢走了老汉祖传的画,还扯破了老汉的棉袄。
赫鹏程问:竟有这号事?祖传的,什么画?
老头说:唐伯虎的《仿仕女图》。
赫鹏程丢个眼色,嘴角朝书桌一撇,大嗓门,嚷嚷:唐寅的?几十万的画呀,抢?这还了得!报警啊!
老头眼睛一转,心领神会,高声说:后生仔,你把店门锁了,陪我去!我乡下老汉,怕说不清啊!
赫鹏程给骆先生打电话,说店里失窃了,让他请警察来。
躲到桌子底下的,窜出来:说瞎话!诬陷老娘!这画,是我儿子画的!你们两个说瞎话!不要脸!
赫鹏程说:你儿子,谁呀?
老头说:奇迹哟,唐伯虎是你儿子?
老妇说:我儿子叫蓝新颜,是中大教授,每副画,都要卖一百万!唐伯虎没法比,提鞋都不配。
老头叫喊:你儿子就是国家主席,也不能抢老汉的画!老汉是祝枝山的后人,这画是唐伯虎送的,是祝家的传家宝。警察来了,老汉不怕!
老妇说:这画,我儿子画的,难道老娘怕警察么?
赫鹏程说:看看,我这店里,书画也不少。管它是哪个的画?能给我看一眼不?
画摊桌面上,赫鹏程拿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看。书画鉴定,一看纸张,再看印戳,三看内容,什么都知道了。看到袁秋华的收藏印鉴,赫鹏程给她打电话:华姐,你那副被偷的,张大千的画,有人误打误撞,给你送回来了。
老妇叫一声:说笑么。你说是唐伯虎,他说是唐寅,一眨眼,怎么又变成张大千了?
赫鹏程说:唐寅,姓唐,名寅,字伯虎,是同一个人。这幅《仿仕女图》,是张大千模仿唐寅的仿古画。唐寅呢,又是模仿唐代画家的仿古画。
老汉说:这是张大千的画?不带这么玩的。你这是消遣,还是埋汰啊。
赫鹏程说:真不真,自己看么。
老汉扯着老妇的衣领,尖叫:唐伯虎的真迹呢?你给掉包了?快,你还给我!要不然,我掐死你!
老妇说:我手上,只有这张画呀?怎么掉包?你一直追着,我跑都来不及,哪来时间掉包?
赫鹏程拖架:别冲动啊!有话好好说,事情总会搞清楚。等掌柜来,等老板来,再商量,问题能不能解决?
老妇一指赫鹏程:是不是你搞了鬼?换了画?
赫鹏程眼一瞪:要这么想,这事,我甩手不管了。打架?滚出去,到街头去打!
老汉上前,手一动,将老妇两胳膊扭到身后:你还我唐伯虎的真迹!
老妇直叫苦:你真没拿你的画。这画,是我从我儿子的画室,拿的。今晨去早市卖,刚刚摆出来,就被你缠住了。我不认识你哟,无冤不仇,为什么诬赖我啊?
骆先生先到,袁秋华稍后也到,蓝新颜最后到。
老妇一看到蓝新颜,气氛不对,行势不利,想溜之乎也。两个大男人守门,她怎么可能得逞?
画上有袁秋华的收藏印鉴,蓝母无话可说,承认是从蓝新颜画室偷拿的。她赌博输了钱,想卖了还债。她不知道唐伯虎是哪个,也不晓得张大千是哪个,以为是儿子画的。
蓝母叉腰叫骂:望咩啊,靓仔。老娘拿儿子的画,还犯法么?你的命,都是娘给的!
事实上,这幅张大千仿唐伯虎的画,是袁秋华借给蓝新颜观赏的。
几年前,袁秋华在香港古玩店三万元购买。
古董,在内行的人眼里,它就是无价之宝。在不懂行情的人手里,它就是大路货。在不识货的人家里,它就是垃圾。
骆先生说:清官难判家务事。要吵架,喊回家去嚷,莫在这闹腾,烦众,扰民,影响市面。
蓝新颜赔礼道歉,把母亲领回去了。
从一开始,蓝新颜说画不见了,袁秋华就怀疑是蓝母偷了,却没找到证据。玄武就装扮成乡下老头监视蓝母。今早跟踪蓝母到鬼市,叫价万元,画轴展开,一看印鉴,就认出来了,把她引到典当行,并关门捉赃。
唐寅《仿仕女图》,绢本,工笔重彩,画心长约120c。庭院角,假山旁,巴蕉树下,一个唐妆仕女,纨扇触面,低首沉吟。她身材娇小,柳眼樱唇,下巴尖俏,雪白的脸上,抹着厚厚的脂粉,她头戴鲜花冠子,金银宝钗,身着华丽的长褂、修裙。
骆先生俯身,仔细看一遍:不像张大千的仿画,是唐寅的真迹啊!看看,唐寅画的美女,有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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