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下岗1(1/1)
这一年,香港要回归了。虽然回不回归对小城人的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电视里经常这么播着,他们也就得被动地听着、感染着欢乐。
可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相比香港回归的喜悦,下岗潮带来的惶恐更让他们感受得真切一点。
原来说唐小娟所在的单位,五年内不接一个工程都能过上一段时间,但事实并没有预估的那么乐观,从去年年底开始,他们也发不出工资了。
比他们单位更惨的都有,有的甚至已经半年没发过工资了。这些全靠上班挣工资度日的一族,全都必须节衣缩食了。
唐小娟那些分在小城的校友们,也统统的不乐观。
同宿舍的二姐钟秀和二姐夫阿胜,靠着给小孩做家教,10元、15元一小时,勉强还能维持一下基本的生活开支。能干的二姐把苗族人的勤劳朴实节俭自立的风格发扬得淋漓尽致。两人虽然已经把校园的暧昧演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婚嫁,但因为各自住在单位的集体宿舍,在经济不允许的情况下,并没有租房另过。阿胜分在环保局,有一间两人住的单间,每逢另一个室友周末回家的时候,便是他俩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
唐小娟会经常不合适宜地去做做电灯泡,蹭蹭饭吃。二姐夫阿胜最喜欢买边鱼了,唐小娟知道,那种鱼因为刺多,在市场最便宜,2块钱能买上一条。但二姐夫手艺好,两块钱的鱼经常能被他变成花样炒出很多种口味来,或炖或煎或炸。二姐的能干就更不用说了,吃完的西瓜,西瓜皮是绝对不会扔的,她会把它们洗净晾晒,连同茄子柄、青菜帮等本该扔掉的边边角角一起腌制成杂菜。等腌制好时,配点辣椒,又是一盆上好的下饭菜。
他们聚在一起讨论得最多的是下岗了怎么办?
是一起下岗出去创呢还是保一个走一个?
二姐已经在自学cad和广东话了,她的床头放着一本自学广东话的教材。唐小娟觉得一切都离她那么遥远,她没有二姐这么强的计划力和远见力。她继承了父亲的光荣传统,“前怕狼、后怕虎”。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用她自己的话说是“以不变应万变”,其实就是没有目标没有打算。
“要不,老二你先停薪留职去广东打工,我继续呆在单位。你那个是企业工厂,早晚得倒闭,我这好歹还算政府单位。我们做两手准备,一个下海,一个在岸上。起码,不管以后的政策如何变化,我们还有一半的应变能力。”在争执不休的时候,二姐夫做了总结发言。
工厂是绝对欢迎停薪留职的,好一点的工厂,留职期间还能领几十块不等的生活费。
到了三月、四月,下岗的风波越演越烈,几乎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隔壁的汽制厂,已经完全崩盘了。
社会治安更加混乱。
大白天,已经从小偷小摸演变成逢人便抢。那些烂仔们骑着个摩托车,抢包、抢女人的首饰。经常有听说谁谁谁脖子上的项链被抢了,谁谁谁的耳环被抢了。被抢还是小事,关键脖子被划伤了、耳朵上的肉也被扯掉了。血淋淋的,叫听的人都能打个冷颤。
那段时间,爱美的女人们再也不敢戴首饰上街了,当然也有胆大的,不过他们的项链是藏在高高的衣领下面。
人们似乎连温饱都没办法维持了。那些年一度被人羡慕的国家粮们,现在都开始羡慕农村那些有田有地的人来了,起码,他们不用花钱去买米买菜。
土地变得紧俏起来,宿舍周围、马路墙边,凡是能见到土的地方,都被分成一小格一小格,种上了菜。各家本来应该去到公厕排泄的废物,也被收集起来,淋在了那一格一格的土上。空气,除了弥漫着下岗的皇恐外,也多了一些必须掩鼻而过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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