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3/7)
p>刘庄的医疗门诊部设在大祠堂的左厢房。祠堂的正殿作病房,里面住满了病人。就诊的病人从四面八方慕名而来。有来自百十里外的各州、各府、各县人;也有来自咫尺天涯的本乡、本土、本地人。在祠堂门口排队着。他们有站着、坐着、有的干脆在地上摊了块布躺着;有老人、大人、和小孩。说话声、笑声、和儿哭婴啼、纷纷嚷嚷合唱着;刺鼻的药水味夹杂着汗臭屁臭到处漾溢着。我们挤过了人丛,穿过门外排着的一长溜就诊队伍,来到了左厢房。进了房门,只见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医师在给病人量血压。
“舅舅好忙呀!”妻一进门,早放开大嗓子。
“是妮子吗,可把你舅妈思念坏了!一结婚,就把我们给忘了,哎,人老了,不中用,你们也不来了。今天是啥风把你们吹来了?”
“怎么能忘掉您老人家呢?早就想过来,可就脱不开身。哎,你们一向可好吗?”
“好,好,我们都好!你今天……”舅舅边说边给病人量血压。
“你看,我只顾说,把他俩凉在一边了。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那个是我爱人的朋友小王。”妻子指指我和小王又接下说:“小王得了一种病,大小医院都跑遍了,没看出个道道来,想请您老人家给诊断一下。”
“你们先坐,”他给病人量完血压,开了处方,未了又千叮万嘱:“安心静养,多吃芹菜,水果,洋葱,烟就别抽了,得戒掉,一抽烟血压马上就会上来……比上次好多了。”
那病人唯唯喏喏,千恩万谢答应着走了。
要不是妻子领着来,小王恐怕等到日落西山也轮不到他就诊。好在这年头走后门成了顺理成章,司空见惯的事。小王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挺胸收腹地呈岀那颗白得发青的秃头。
“你的头发是啥时侯掉的?”舅舅拍拍秃头,左瞧瞧,右看看,好象挑选一个大西瓜。
“大……大……约二十多……天的一个夜里。”小王张着口吃的嘴巴。“
“在掉发前有没有吃过不爱吃的,或以前没有吃过的东西?”
“没……没有。”
“过来,我看看你的眼睛。”舅舅看了看说:你的病是‘鬼剃头’!”说着又看看小王的白得惨人的双手说:“看这手跟正常的‘鬼剃头’的手似有区别。”
我们都大吃一惊:是的,小王的双手象死人手一样白得无血色,小王脸色苍白,两行眼泪淌了下来,好象马上要告别这个世界。妻子吓得声音走调,浑身如同筛糠。妻子胆小,我怕出事,问舅舅:“舅妈呢?怎没見她呀?”
“她在家洗衣服呢,”舅舅低着头正想给小王写病历呢。
我对妻子说:“快去帮舅妈洗衣服去,别让老人家累着!小王这里有我陪着没事的。”
多日未见舅妈妻子自然高兴,三步并做二步走,飞也似的走了。
小王流着泪,我心里犯嘀咕着:“鬼剃头”虽不多见,但没听说是绝症呀。我抱着一线希望问:“这病对生命有没有威胁?”
“没有威胁,但有影响。其实,所有病对身体都会有影响的。”舅舅说。
我瞟了一眼泪水纵横的小王,问舅舅:“陈家集有人得了这病死了……”
“那是自然死亡,跟这病无关。”舅舅沉思了一会说。
我们终于都松了口气。
舅舅说:“你先讲讲发病的经过吧,对治疗有好处。”
小王瞟了我一眼,低下头黙不作声。良久,舅舅又说:“你要是不讲,让我怎好对症下药呢?”
我在一傍催着:“你快说吧,有病瞒不了太医。现在没有比治病更重要的。”
“那好……好吧。”小王终于鼓足了勇气:“他……他妈的,你……他妈的不要急,让我……他妈……妈的从头讲……来……”小王结结巴巴张着笨嘴说。
“那里来的楞头青?”舅舅面露怒色,转身问我:“你所交的都是这类人?”
真让我难堪!初来作客,竟让舅舅不顾情面的……我感到无地自容!小王这人也真是的,在长辈面前说话也不注意,看今天怎样收场!哎……真让我为难!但此时此境解释还是很有必要的,至少也可争取舅舅的谅解:“舅舅,小王口吃,他的口头禅是‘他妈的’这话不说。下就说不下去。其实,他虽是山野粗人,心眼不坏。”
舅舅转身叹了口气,对小王说:“哎算了。说吧,说吧,说完了对你的治疗有好处。”
我终于舒了口气。小王也如释重负,又开始讲述。说实话,小王虽然骂骂咧咧,满嘴喷粪,最好的话从他的嘴里出来往往成了坏话。但人品不坏,很讲义气。正因为如此才成了我的莫逆之交。那天小王讲述“鬼剃头”的经过讲得很糟,一则因口吃,二则被舅舅克了一顿后讲话一拘束,更加结结巴巴,我听了老半天才明白个大概。如果我现在将他的原话全盘托出,那么最精彩的故事从他那张臭嘴里出来,大家一定味同嚼蜡。考虑再三,只能用我低得可怜的水平转述:
那是二十多天前的亊。
那天刚吃过晚饭,他爱人说:“爸捎信说明天来咱家。我想,也总得买点什么,意思意思。”
他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咋不吭气啦?”他爱人有点不高兴。
他拍了拍口袋说:“小袋二层布,钞票未放过!”
“你就不会去打猎,弄点什么过来?老人家老远跑来,既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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