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君生我未生 (3)(1/2)
佟雨兰目光幽幽的落在镜子上,开始了她的讲述——
今岁清明,佟氏一族都到乡下的祠堂里祭祖,我因上午有一场戏,便留在了家中,没有随族人一同过去。
说来也巧,在宅中同住的旁支亲戚那天也刚巧有事,去了外地,所以偌大的宅院就剩下我一个人。
那日有雨,来得很急,下得却极其缠绵,淅淅沥沥下了大半日都不曾停歇。我隐约记得母亲前几日说过,我太婆曾住过的老屋年久失修,有些漏雨,可惜未能将里面的旧戏服、点翠并几本旧戏文折子腾出来,染了潮气发了霉,糟蹋了好物件。
我太婆的房间,也就是现在我住的这个屋子,自我太婆死的时候起,便没有人敢住进去。族人都传,这里邪性得很,每到晚上的时候,若你站在这个房间门口,便可房间里隐隐传来我太婆吊嗓唱戏的声音,好些年前,佟氏请来一个有名的雕花匠人来修葺描补宅子的雕刻,或许是动了贪念,他在晚上的时候撬开锁偷偷潜入我太婆的房间,想要偷房间里陈设的古董瓷器什么的。
结果那个雕花匠人竟困在那房间里一个晚上都没有出来,到了天明的时候,我们在太婆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了他,已经被吓疯了,目光游离闪烁,嘴里还含含糊糊的说着些什么怪力乱神的话。
他指着外婆妆台上的铜镜,吓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说道:“镜子里有鬼!镜子里有鬼!唱戏的鬼!唱戏的鬼呀……”
雕花匠人的话宛若投在湖水中的巨石,生生搅动了佟家的暗波!一时间,宅子中的人各个人心惶惶的,甚至到了谈太婆祖屋色变的地步。
风波之后,太婆的祖屋又加了几重锁,这个传奇女人生前死后的秘密连同她屋里的古董珍藏一起被后人刻意的忘记。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鲜少有人走近它,可是关于它的鬼怪传说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离奇。
有人说,曾经在深夜经过这栋雕花小楼的时候,无意间瞥见外婆房间中亮起的橘红色的昏暗烛火,模糊灯影中,只见一个盛装打扮的穿着戏服头戴点翠的女人倚着半开的窗户站着,幽幽的打量着过路的人们。也有人说,曾看到一个一身白色长衫,面白如纸的男子,在太婆房间门口边叹气边踱步,那形容那装束,怎么看都不像是活着的人。还有的说,每每在夜半甚至无人的时候经过小楼的时候,便能听到身后有一个极轻的脚步声合着你的脚步悄然跟随着你,可是当你回头的时候,除了檐角退了红的白灿灿的旧灯笼在夜风中吱呀作响便什么也没有。
哎,不管这些吓得够呛的鬼怪事件目击者说得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反正我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是一次都没有遇到过这么邪门的事。
除了小楼日渐颓败的外形,让我倍感凄凉之外,我对这个地方也没有太多别的感觉。
你也知道我唱了十几年的戏,我反倒是是十分怜惜太婆留下的登台的行头和戏文折子的,自从知道那小楼漏雨之后,我心里便暗暗牵挂着这些东西。总想着寻个机会进去看看。
清明这天,我看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便从父母房间里偷偷拿出小楼的钥匙,一个人去了那传说中的家族禁地。
记得当时已是傍晚,又加上下雨天黑得早,这房间里的一切半是笼罩在暮色中,半是隐藏在厚厚的尘埃里。
雨水的腥味混合着浓浓的浮尘味道,一股脑的钻入我的鼻腔。我不禁一阵狂咳,颤抖着打开了手电筒。
清冷明亮的寒芒扫过了旧无人居的死宅,或许是我的幻觉吧,我只看到眼前一个模糊的人影一晃而过,我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的时候,只觉眼前除了一件件落满灰色尘土的木质摆件之外,别无其他可疑的东西。
我在心中暗暗嘲笑自己眼花,将房间里的东西细细打量了一遍,最终,我的目光落在了当时吓坏雕花匠人的铜镜之上。
不得不说,这个现象实在是太诡异了!这个房间已经许多年没有人来打扫了,可是那面镜子上竟干净到一点浮尘都没有!竟像是有人天天擦拭一般。
相较于其他物件的灰头土脸,那面铜镜散发出锐利清冷的寒芒,仿佛暗夜里张开的一双妖冶奇清的异色妖瞳,精致、神秘,却又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危险气息。
那一瞬间,我想起了雕花匠人疯癫的诳语,他说,镜中有一个画着浓妆的戏子!
我的心开始突突直跳,经过那面铜镜的时候,刻意把脸别到一边,快步走到太婆储物的大箱子前,开始翻腾里头的老物件。
箱子上层,散乱的放着几件泛了黄的丝绸戏服,数量不少,全是当年福鼎记的裁缝手工刺绣出的武生戏服,太婆曾穿着它们反串骁勇善战却终不得志的西楚霸王项羽,唱了打响她梨园名号的霸王别姬。
我将它们小心的折叠整理好,然而在那厚重庄严的武生戏服下面却压着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正旦戏服,雕花刺绣虽因年代久远而退了些许浮艳色彩,但是流苏宝珠镶嵌其上,乍一看当真是雍容华美,细节丰盈奢华异常!
真是奇怪!外婆演了一辈子的生角,不曾以旦角扮相示人,怎么会在这里珍藏着一件如此华美昂贵的正旦戏服呢?
想到这,我展开那件戏服,想欣赏一下衣裙下摆的细节,却不料想,那衣裙上竟凝固着大片大片发黑的血迹,衣裙的前襟上也有些许破损的痕迹,一眼看上去甚至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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