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清冷寂寥(3/3)
p>走入二层小楼之内,他们一路走到了陆海发所在的房间之前。路过的房间中不时有星星点点的光亮和诵读之声传出,想来此地是赴京赶考士子的聚集之所,也不知陆海发在此的几日里,是以何种心情度过的。
仆人告退,陆怀待他退下楼去才轻轻扣响了陆海发的房门。
“谁?”
声音是从房间里传来的,沉郁中带着几丝疲惫,但很清醒,看来是没有休息。
陆怀轻声回应道:“你的堂哥,陆怀。”
一阵微弱的窸窣声后,房门被慢慢地打开了,陆海发修长如玉的身姿和英俊无匹的面容被手中黯淡的灯火慢慢地勾勒了出来,无言的沉重自他而起向周遭强势铺展,仿似随时都能将他手中的灯火碾灭,令周遭的一切都尽数被他所负的沉重和黑暗所吞噬。
他看着陆怀,有些不敢相信,陆怀竟找到了这里。
陆怀看着陆海发,从上到下找不出一点他昔时的神采飞扬,有的只是不应在他这个年龄见到的沧桑感。那么浓烈的沧桑感,仿佛他已经活过了长长的一辈子,就要被埋到土里,和这个世界永诀了。
“不请我进去么?”陆怀压下心头的情绪,笑了笑,缓缓开口道。
“不,不是的,请、请进。”陆海发局促地让开了门口。
陆怀踏入室内,才发现这处房间的简陋。
一床、一桌、两张板凳,几乎就是这房间里的所有,尽管如此,在这丈余见方的空间里,这些东西还是占了多数的空间,留给人活动的地方还是太少了。
不过这样的环境对于陆怀来说却有一种无言的亲近之感,他在宫里的居所便与此室相差无几,良久未见,甫一见到这般环境竟觉有几许亲切。
陆怀轻轻抚过质地粗糙却因积年累月被使用而变得触感光滑的木桌,在一张板凳上坐了下来。
陆海发站在门边看着陆怀,久久未语,而后持着油灯在墙角处寻到一方烛台,点了一支蜡烛放到了桌上,吹熄了油灯,回身去关上了房门,然后,慢慢地坐到了陆怀的对面。
双手在桌面下,紧张地相握住,“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陆怀静静地打量着他,平静地回应:“京城虽大,有心找一个人却也容易。”
陆海发久久未语,突然想到了什么,快速抬眸看向了陆怀:“是我娘让你来劝我去考试的,对不对?”
陆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陆海发意识到自己猜对了,双唇立即抿成了一条僵直的线,双拳紧攥,豁然起身便要冲出去,被陆怀一把拉住了手腕。
陆海发扭过头,眉眼之间杂糅着苦楚的冷意似能戳人,就要挣开陆怀的手:“她在哪儿,楼下?院外?”
“你且坐下。”
“堂哥你根本不明白!”
陆海发就要挣开陆怀的拉扯,陆怀加重了手劲,亦加重了语气,又重复了一遍:“你先坐下。”
陆海发愤愤地看了他一阵,没坐,却也没有再挣脱他往外走。
他娘让陆怀来劝他去应考的做法是很无耻,可是他还不能当着陆怀的面把事情捅出来,不管怎样,她都是他的娘亲,一旦在陆怀的面前捅出来,就等于直接把她推到了绝路。他不能这么做。
既然她不敢来见她,那正好不见,左右见到了,更是麻烦。
陆海发的心里狠狠闷了一口气,这口闷气,将最后那点因亲情留存的希冀与暖意都驱散了,从此刻起,陆钱氏是他的母亲,他是陆钱氏的儿子,但他们之间的一切关系也就仅止于这一层血缘而已了。
“堂哥,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也不能跟你说。你不必劝我,不论你说什么都是白费唇舌,我不会去应考的。”
陆海发挣开了陆怀的手,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狠狠地喘了一口气。银白的月光流淌进来,笼罩着他,将他隔绝在了温暖的烛光之外,显得格外清冷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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