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气与度(1/3)
兰晓诗有几天休假,韩江林陪着她把深圳逛了个遍。兰晓诗对韩江林遭受这次挫折而准备淡出江湖的想法有些不满,准备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谈一谈。
这天傍晚,他们带着小韩丹在游乐场逛了一圈,然后来到海滩上漫步。迎着夕阳的方向兰晓诗推着小韩丹,韩江林在侧面跟着。夕阳把他们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后面。兰晓诗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身影和被影子覆盖的脚印,若有所思,问,江林,你心事重重,是不是有些什么想法?
我,想法?韩江林摇了摇头,没什么想法,江湖险恶,我倒是羡慕唐代的官场,既可以荣登高位,又可以隐身江湖,像诗人王维,想当官则禄位显赫,想隐退则出家当和尚,人精神处于一种自由状态,能够让人把创造力发挥到一个极致,哪像我们现在这种体制,无端地设置了一座独木桥,于是千军万马都往独木桥上挤,为得了这个机会,你争我夺,或杀明枪,或投暗箭,杀得人仰马翻?
兰晓诗说,白云有一句粗俗的话,屙屎不来怪茅坑,自己的失败不能归结为体制,因为体制是面向任何人的,我们不能质疑体制,更多应当反省自己。
不能质疑体制与不能质疑皇帝的意义是一样的,维护体制的权威实质上也等于在维护一种专制的权威。
兰晓诗微微一笑,我们谈论的方向是一样。
我知道,我知道,韩江林赶紧说,我知道你是想针对我而言,我说的是大方向。
兰晓诗为了找机会说服韩江林,只得耐心地倾听他表述完自己的想法。
韩江林说,我们的体制设计过多地把权力上收,把权力集中在金字塔的顶端,当所有人都往金字塔顶爬时,中途摔死无数的人肯定是正常的,即使坐在金字塔顶,仍然会有无数的人试图把塔顶的那个人推下来,如果我们体制的设计是网络化、平面化,或者即使不平面化,也不把金字塔设计得这么陡峭,权力和资源不是过度地集中于金字塔的顶部,往上拥挤的程度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大,竞争肯定没有这么激烈。
兰晓诗赞许地点头道,你的想法很有道理,西方三权分立的体制,目的也是把社会公共资源和管理权力向基层倾斜,向公共社团或大企业倾斜,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机关单位的内耗,也可以说,它把这种内耗转化成为了选举竞争中的外耗,从而避免了在行政体系内部的竞争,使得行政体系内部成为一个相对稳定的执行系统,但我不想和你讨论体制问题,在人类生生不息的繁衍进程中,总会找到最为合理的方式。
那你想和我讨论什么?
我想和你海边论道,我们今后的道路怎么走,对体制等社会问题,把它交给社会精英,解决社会问题同时兼解决自身的问题,这就是你和我这样的实践者该解决之道。
我现在的道是奉行自然之道,顺其自然。
所谓顺其自然,就是逃避,如果人类社会都顺其自然,那就没有了物质、文化等积累,人类仍然住在石洞里,结网而渔,采果而实,哪里还有什么高楼火车,哪里还来什么手机网络信息?
兰晓诗再次回头看看,韩江林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看。
兰晓诗问,看见了什么?
没什么,沙滩和脚印。
还有影子。兰晓诗说,我们朝后看,只有脚印和影子,脚印是我们留给后人的,影子终归是要消失的,如果我们朝前看,就会看到希望。
韩江林一怔。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心底里弥漫着一缕失败主义的情绪,这种情绪亦如沼泽中的雾,让陷于沼泽中的他一时辩识不清人生的方向。所谓顺其自然其实也没有什么自然可顺,不过是暂时无所事事、无所作为的一种借口罢了。中国五千年文明史给后人留下了太多的文化,也留下了太多的人生借口,使后人们即使无所作为,同样可以安心地躺在借口上呼呼大睡。他当然了解兰晓诗,这几天来,他已经从她审视的目光中,感觉到了某种压力。从一开始,兰晓诗的社会身份就属于行动主义者,必须行动才能获得生存的依靠,也才能有所作为;官员只要到了一定的级别,即使无所作为照样可以躺在具有一定生存保障的级别上睡大觉。
从内心里来说,韩江林何尝不想在社会上轰轰烈烈地干一番大事业,但是,从县长的位置上走下来后,意味着他已经失去了这样的机会。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小韩丹遥望着海,望着海际天边翻卷的云,咿咿哇哇地叫着。她感觉得到韩江林胸中压抑着一股郁闷之气,这股气曾经使他一鼓而作,当上了县委组织部长,现在是到了该消气的时候了。当兰晓诗顺着小韩丹的目光望着卷云和大海时,眼睛突地亮了起来。
云海边天,好漂亮的风景。兰晓诗惊叹道。
是的,韩江林说,原来在南原,出门就看山,让人心气陡然、心胸也不宽广,站在海边或者辽阔的草原上,一望无际的气势令人心胸豁然开朗。
晓诗点点头,不仅是心胸和眼界问题,我想云和海还是一对矛盾体,即暂时与长远,气与度的问题,对,就是气与度的问题,气是一时的,度是长远的;气是原则的,充满了昂扬的激情,而度是柔性的,亦如这海一般沉静与宽广。
韩江林说,晓诗,你变成了哲学家吧。
兰晓诗说,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生哲学,这似乎符合我们当前的情况,不管你在努力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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