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弱曹四步走(3)(1/2)
这座酒楼大门凌空高悬的八尺横匾上“聚贤阁”三个朱漆大字赫然入目,远远望去一派清灵飘逸之势。许都士民都知道,那三个大字便是当今鸿儒大贤、太中大夫孔融所题写的。酒楼傍池而建,共分三层:第一层专供宴饮取乐之用,故而十分堂皇;第二层专供独坐赏心之用,故而十分清雅;第三层专供群聚观景之用,故而十分开阔。正因酒楼主人这番匠心独运,才会引得许都名士才子风从云聚争赴此楼临景赋诗,以助酒兴。
聚贤阁第三层临窗的东角里,有一座两面用绿纱屏风隔屏出来的雅间。此刻,这个雅间的入口左右都有四五个身形魁梧的武士一手叉腰,一手按刀,肃然侍立。一缕缕古雅而清越的筝琴之音,正从雅间内似脉脉清泉般飘溢而出,优美的旋律令人不禁心波荡漾、竖耳倾听。
雅间之内,一张方桌之旁,曹丕、曹植和他们的族兄曹真同席而坐,正自饮酒赏景。在他们对面另有一张方几,上面摆放着一具绿玉雕成的古琴,琴身上的纹理宛若松柏之表,莹莹华彩流转之际,显得极为典雅清润、精美绝伦。
这绿玉古琴固是华美无方,然而坐在这具绿玉古琴后面的两位女子之绝代风华一下把它比了下去,连这么莹润清丽的瑶琴亦在她俩面前黯然失色。
年长的女子身着黄衫,玉面朱唇,皓齿明眸,垂发及腰,顾盼之际竟有一种莫名的端庄高华。而坐在她左侧的那位较为年轻的女子却是披着一身浅绯轻纱,面不施粉而明洁如雪,唇不点丹而红润沁芳,如瀑乌发飘扬背后,素雅空灵似烟笼玉柳,唯有眉宇之间若含若露的一股英挺飒爽之气最是令人怦然心动。
“莹妹,你今日还是为夫君轻抚一曲罢。”黄衫女子笑意盈盈,将那具“绿松瑶琴”往绯纱女子面前轻轻一推,“这‘绿松瑶琴’本是你的常用之物,你抚起曲来比我还要轻便顺手一些……”
绯纱女子的幽幽目光往窗外的芙蓉池上一斜,悠悠叹了口气,轻轻道:“宓姐,不知怎的,我今天有些心绪不宁,怕是静不下心来抚上一曲了。”
黄衫女子听她这么说,便也不再勉强,粲然一笑,道:“那好,我可以再抚几曲为夫君和子建(曹植字子建)、子丹(曹真字子丹)他们助兴——你却要为夫君他们挑选几首诗歌和着我的抚曲来吟唱哟……”
“就抚夫君所写的那首《秋胡行》罢。”绯纱女子淡淡地说了一句。
黄衫女子点了点头,玉手一扬,纤纤手指便轻轻扣在琴弦之上拨动了起来。清醇的琴音便如山间的淙淙小溪一般从绯纱女子的心坎上流过,当年在紫渊学苑里和师兄他们的一幕幕如烟如梦的往事又在她脑际间浮现,她的心禁不住微微震颤了起来——在半醒半梦之际,她随着琴音入神地低声浅吟道:
泛泛绿池,中有浮萍。寄身流波,随风靡倾。
芙蓉含芳,菡萏垂荣。朝采其实,夕佩其英。
采之遗谁,所思在庭。双鱼比目,鸳鸯交颈。
有美一人,婉若清扬。知音识曲,善为乐方。
她开口一吟,雅间内曹丕、曹植、曹真三人都顿时停住了杯盏交碰,静了下来,倾听着她的浅吟低唱。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曹植第一个拍掌喝彩道:“方嫂的这首诗吟得真好!这诗也写得真好!——方嫂,这诗是谁写的啊?”
那黄衫女子微微一笑,向绯纱女子瞥了一眼,开口道:“植弟,你猜这诗是谁写的?只怕你万万猜她不出……”
她正说之际,曹丕却蓦地向黄衫女子使了一个古怪的眼色,抢过话头大大咧咧地说道:“宓妹少给植弟兜什么圈子了!植弟——这有什么难猜的!这首诗歌就是为兄写的!”
“真的?”曹植有些半信半疑地瞧的文笔居然如此清婉秀逸、动人心魄——小弟钦佩之极!”
“不错。为兄还有几篇《善哉行》《燕歌行》都写得不比这首诗差,现在就可以让你两位嫂子在这里再抚唱给你一听!”曹丕厚着脸皮,大言不惭地说着。他向绯纱女子那里斜眼一掠,却又急忙飘开了目光,心中暗暗道:莹儿啊莹儿!为夫知道这几篇诗歌是你亲笔创作的……但是“夫唱妇和”,今天为夫好不容易冒名用你的诗,在我这号称“诗才无双”的三弟面前夺回了几分颜面和夸赞,你可要体谅为夫的一片苦衷啊!
听着曹丕的这些话,黄衫女子皱了皱眉头,将有些惊疑的目光投向了绯纱女子。绯纱女子脸上却波澜不生,只淡淡说道:“夫君说得不错。您那首《善哉行》亦是写得清粹婉丽。宓姐,你且抚曲,我且吟唱,与子建、子丹他们共享夫君之超世诗才罢……”
黄衫女子应了一声,双手十指又在琴上缓缓抚了起来,琴音恰如幽幽清泉一般从她指间流淌而出——绯纱女子莺喉一动,浅浅吟道:
有美一人,婉若清扬。妍姿巧笑,和媚心肠。
知音识曲,善为乐方。哀弦微妙,清气含芳。
流郑激楚,度宫中商。感心动耳,绮丽难忘。
离鸟夕宿,在彼中洲。延颈鼓翼,悲鸣相求。
眷然顾之,使我心愁。嗟尔昔人,何以忘忧?
她这一次还没吟完,曹植已是“啪啪啪”把手掌拍得十分响亮,转身向他大哥赞叹道:“大哥这首诗亦是用情极深、真挚动人!小弟听了,心有共鸣、情有共振、意有共通——几乎亦要潸然泪下了!大哥你写得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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