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重雾漫幛歧路彷徨 密云未雨智士观局(2)(2/3)
也对不起你的了,不想请你原谅。你们男人的事我不懂,也不敢问。不过我知道,四爷这人不好沾惹的。表弟家并不穷,我只想劝表弟回去,就是耕读,也落个平平安安。北京城浪大潭深,不是个好居处——你身子……已经残疾,还……图个什么呢?要是没盘缠——”话未说完,邬思道突然仰天大笑,说道:“你要赠金送我回无锡?多承关照了!我不过一个残废人,世间多一个我少一个我,与人无碍。四爷养我八爷养我,总之不过磨墨捧砚间清谈解闷而已。你放宽心,就是四爷祸连满门,也株连不到清客头上的。”金凤姑低垂了头,心知邬思道对自己怨恚不解,当着墨雨,无法深谈,因叹息一声,轻声说道:“表弟保重。”福了一下,默默上轿而去。墨雨见邬思道别转了脸,支着拐杖只是眺望河面,便道:“这是先生表姐?是谁家夫人?”
“她是个畸零人。女人,嫁了鸡就随鸡、嫁了狗就随狗,有什么好说的?”邬思道冷冰冰地笑着,寒冽的目光瞥了一眼愈去愈远的小轿,说道:“走,回我的枫晚亭。”
胤禛午后便从上书房回到府中。本来,皇帝早膳完,政事已经议完了的。按平日规矩,议完了事他还要到户部刑部听完堂官回事,安排了明日公务,才肯回府的,今儿却心绪格外烦躁,在上书房和张廷玉马齐、三阿哥胤祉、九阿哥胤禟、十四阿哥胤禵按着康熙的旨意一一发文写了票拟,胤祉长篇大论地扯谈起他编的《古今图书集成》,众人听得津津有味,胤祉问三道四,胤禵插科打诨,都是一脸得意兴头十足,实在坐不住,便辞了出来提前回府。因见房门几个长随聚在门洞里打雀儿牌,胤禛蹬着下马石下来,把缰绳撂给周用诚踱了过去,站在圈子外,阴森森地一声不言语。周用诚情知他要大发雷霆,便在旁大喝一声:“你们都是死狗!没见主子回来?大白日的斗牌,雍王府几时有过这规矩?”
几个家人乍听这一声,猝不及防看见这位朝野无人不怕的冷面王爷站在近前,顿时吓得木了身子,焦黄着脸拿着纸牌慌得没做手脚处。好容易回过神来,把牌扔进火盆里一齐跪了。司阍的老黄头一边磕头一边乞饶道:“四爷,大长天儿没事,就忘了四爷的规矩,我们再不敢了!”
“再不敢了?”胤禛哼了一声,“你们已经敢了,还要‘再’?——高福儿呢?叫他来!”二门上守望的小厮们见门上长随们一个个磕头如捣蒜,回不出胤禛的话,忙飞跑过来跪了道:“高管家吃过早点就出去了,说是给世子爷买书去了,还没回来呢!”胤禛正要说话,冷眼见弘时弘昼弘历兄弟三人从西花园月洞门出来,蹑脚儿躲着自己要往东书房去,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断喝一声:“站住!过来!”
兄弟三人对视一眼,只好站住,蹭了过来,垂手侍立。胤禛冷笑一声,说道:“好得很!我在外头忙国事,家里人斗牌的斗牌,逛花园的逛花园,溜大街的溜大街,没王蜂儿了!”弘历见两个哥哥脸色煞白噤若寒蝉,忙跪了赔笑道:“王爷错怪了我们。原本都在东书房读书来着,墨雨来说邬世伯回来了。王爷又不在,怕冷落了邬世伯,我们过去……”
“邬先生回来了?”胤禛精神一振,顿时将众人的过错丢到九霄云外,眉头轻轻抖了一下,也不管众人长短,甩手便进了月洞门,周用诚向众人扮了个鬼脸儿便忙跟了进去。
胤禛匆匆进园,踅过一片竹林,早见邬思道已站在亭子台阶前等候。他站住了脚,仔细打量一眼神定气静的邬思道,向前跨了一步,嗫嚅了一下想说什么又住了口,矜持地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邬先生,久违了!身子骨儿倒像比离京时结实了些。”
“请四爷安!”邬思道拱拱手,他也在仔细审量胤禛,从头到脚仍是干净利落一丝不乱,只脸色苍白些,眼圈有点发暗,便笑道:“屋里刚生火,炭气太重,我陪四爷园子里走走如何?”胤禛点了点头,示意周用诚搀了邬思道,一道儿在落了叶的垂柳间散步。两个人都是十分深沉的人,彼此依托,都有一种踏实温馨的亲切心景,却久久都没有说话。走了两箭远近,胤禛方吁了一口气,邬思道问道:“四爷,您隐忧很重啊?”
胤禛折一根柳条,望着池中缓缓游动的青鲢,沉重地说道:“昔日东林士人有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局势艰难如此,我能不焦虑?唉……不瞒你说,这一阵子我真是度日如年,又像独身一人穿行一个暗无天日的胡同,无一人可谈,无一人可问,无一人指迷津,也不知尽头何处。风急天寒路暗……我是什么况味?”说罢,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我真怕你一去不回,或者——”
“或者畏难不肯回来,是么?”邬思道哑然失笑,叹道:“王爷以友道待我,粉身碎骨也只是寻常之报,焉敢苟且?我回京已经五天了!”
胤禛一下子站住了脚,诧异地看着邬思道。邬思道徐徐说道:“我在四川知道京中变故,即开始收集邸报和朝廷文书,回京后看完了四爷书房里所有案卷。用诚、墨雨、文觉、性音走马灯儿似的为我探听信息,朝局,我已经了如指掌!今日,朝旨颁布八爷门人黑硕哲为礼部尚书、保过八爷的张廷枢重为工部尚书、揆叙进封左都御史、三阿哥的门人赫寿当了江南总督——四爷回府这么早,是不是为这些事愁怅呀?”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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