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争功劳将军存私意 忧爱子太后归渺冥(2)(2/3)
位主子换上?!”几个太监吓得诺诺连声,一边自戴孝帽,足不停步飞也似去了。张廷玉办老了事的,很是沉着。因见太医们也跪在廊下,料是雍正未及发落,便走过去说道:“你们退下去。”自绕过人群,趋至刚刚停床不久的太后遗体身边。
太后乌雅氏看去很安详,脸上还微微带着潮红。只眉梢微蹙,嘴唇微翕,仿佛正在说着什么突然死去。她在熙朝四五十位宫嫔中位份不上不下,张廷玉为相二十年几乎不认识她,只是在雍正登极之后才见得多了。想起这个贵妇生前待下宽厚,庄重慈和,时不时地还遣太监常赐自己夫人一些物件,昨个还活脱脱的,说要叫张廷玉夫人进来陪着说说古记儿解闷,还要自己女儿“替我抄几卷《金刚经》”,就这么着,说声去,一声不吱突然就去了,陡地又想起自己弟弟张廷璐,更觉人生斯世,命数不定,渺渺冥冥尽付无常。张廷玉“调集”着自己的感情,不禁五内俱沸,颤巍巍行了三跪九叩大礼,痛呼一声“太后老佛爷,您就这么西去了?!啊……嗬嗬……”他想着被自己折磨死了的儿子张梅青、想着张廷璐那七个血淋淋的“惨”字,越发抑制不住热泪走珠般滚落出来。好一阵子,张廷玉才收住了神,回头看时,才知道隆科多不知几时也进来了,和马齐并排和自己挨身伏地大恸。便抽咽着起身,轻拍二人肩头,说道:“我们还得料理事情,且节哀……”于是三位大臣啜泣拭泪,缓缓走近哀哀痛号的雍正皇帝面前,双膝跪地,张廷玉含泪哽咽劝道:
“主子,千悲万痛,终归太后已西归而去。如今要紧的是议一下丧礼,太后才好敛柩奉安。您只管悲凄,太后在天之灵瞧着也是不安的。再说,多少大事还等着您圣躬乾断,伤了身子骨儿,叫奴才们心里怎么过呢?”
“母亲哪——”雍正嘶哑着声音,双手扶地,不管不顾地痛哭,“儿子不孝,没有好生侍候过您一天啊……昨儿个您老人家想一口荔枝用,我到底都没给您办!我……我这不祥之身,祸延圣祖和您。先帝爷驾崩不到一年,您也撒手去了,撇下我孤零零的,叫我每日向谁请安?心里有话向谁诉说?……您怎么不说话呀?……”看来不知什么事真的触了他的情肠,雍正涕泪滂沱,脸前的水磨青砖湿了好大一片。无论张廷玉马齐隆科多怎样婉转相劝,只是不肯起身,已是哭软在地下。
张廷玉眼见不是事,叩头起身,吩咐邢年李德全:“把椅子给主子搬过来,搀起万岁!”这群太监领命,小心翼翼上来撮弄着搀架起哭得发昏的雍正,雍正也就不甚挣扎。张廷玉这才大声喝道:“止哀!”众人这才渐渐止了号啕。
“朕方寸已乱。”半晌,雍正才控制住自己,用热毛巾揩了脸,倦容满面说道:“廷玉你们几个斟酌个见识,朕听你们的就是。”
隆科多眼见张廷玉处处占了先着,自己是上书房满大臣,反而不显扬,因趋一步说道:“眼下别的都是细事,应先为太后拟出谥号,礼部才能有所遵循。”雍正沉重地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是,马齐管着理藩院和礼部的事,拟一个上好的给朕看。”马齐忙躬身道:“臣遵旨。这番大事出来,内内外外平添了多少事。总得有个大臣居中掌总调停事务。照先帝为孝庄太皇太后守丧的仪节,万岁居丧二十七日,朝政就不至于无所适从了。”隆科多便道:“马齐熙朝元老,德高望重,就请马老主持。”他原想主荐马齐,马齐必定推辞,自己是皇舅国戚,又是上书房满大臣,投桃报李,自然就推到自己身上。不料马齐一点也没瞧见自己热望的眼睛,只顾说道:“先太皇太后丧葬仪节都是张廷玉拟办的,又经了圣祖之丧。我已经老了,里外纷乱如麻的事,怎么料理得?我看就是张衡臣偏劳为好。”
“衡臣,”雍正听着,默思片刻,偏过头问道,“你有什么见解?”
张廷玉思量着,慢吞吞字斟句酌道:“一年之间,圣祖冥驾,新君登极,东南清理亏空,刷新吏治,西北尚在用兵,算得上迭遭大故,风波多劫。臣以为愈是稳当愈好。……嗯,臣以为,太后慈躬违和虽然时日已多,这次薨逝前,并没有将太后病情布告中外。可否分两步:先让太医院将前数日太后病情脉象,用药医案还有各地给太后慈躬请安的折子,汇成一份邸报,用八百里加紧传邮各地。然后徐徐布告天下太后薨逝。这就有利于人心稳定。再就是,看太后有何遗愿,皇上按懿旨遵办,也用明诏告诉兆亿百姓。至于谁居中调停内外,这是细事。我也可,隆科多也可。反正大事还是要奏禀皇上的。我想,方先生就住畅春园,可否令他也暂移大内,随皇上为太后守丧,顾问垂询也方便些。我就想到这些,待方先生来,皇上还可听听他的建议。”
“嗯!”雍正猛地抬手要拍腿赞赏,随想起自己是宁戚居丧的正孝子,便搔搔耳根后,叹道:“衡臣这话朕听了心里感动——”他原想说“朕实在两头不放心”话到口边,却成了“这样曲画周详,你们尽自做去,就由衡臣全力支撑内外,有事多和舅舅、马齐他们商议着办。不是军务,就不要来搅朕。实在你们尽忠,也就成全朕做个孝子了。”说话间,外头太监抱着一捆一捆的麻衣进来给众人换穿,又见高无庸禀道:“方苞先生已经进来了。主子过去有旨,方先生进内不递牌子,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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