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 油布地(1/2)
两人各怀心事,总算吃完了一顿饭,雍和站起身来,收拾碗筷,云氏忙道:“怎么能让你做这些事儿?交给我吧。”
雍和笑道:“你做了饭,就该我洗锅。这样才是公平公道。”轻轻拂开她的手,笑道:“你歇一会儿吧。”
云氏道:“我怎么好歇着,让你做这些洗洗涮涮的杂事儿呢?”
雍和将一摞碗筷抱在手里,笑道:“那你给我泡一杯茶好了,我洗完了锅,正好儿喝。”当下不由分说,抱着碗走到厨房,在水缸里舀了水,将油腻的碗筷放在一个大鬼脸青瓷盆之中,正待要洗,一个不小心,将一只筷子飞出,拿筷子落在地上,滴溜溜滚到橱柜之下。
雍和蹲下身子,探手去摸,却摸到一件一份柔软光滑的物事,似乎是一个油布包裹,心中奇怪,将那包裹揪住,拉了出来。
这包裹约莫书本大小,用麻绳一圈圈缠绕,捆得十分紧实。
“这是什么东西?”雍和不禁奇怪,站起身来,将油布包裹放在案板之上,取来菜刀划开麻绳,揭开油布。
只见油布之中包裹之物,居然是三本账簿,纸张蓬松,显然写满了字。
雍和心中好生纳闷,寻思:“这一定是张文佐藏到这里的,这是什么?是山寨之中财务的账本么?他干什么要将这两本账本藏起来?”
擦干了手,将其中一本拿起翻来,只见扉页之上写了“日记”两个大字,原来这不是一本账簿,却是张文佐平素写的日记。
虽说翻阅他人日记有损阴德,但事在非常,雍和还是往后翻了一页。
内页文章用蝇头小楷写成,几乎和钢笔写下来的字一样粗细,白纸上纵排写来,整整齐齐,如同比着尺子写一样,每个字都有精神力道,十分悦目,寻思:“张文佐不愧是举人出身,随手写下的日记,书法都这般好看。只可惜给土匪掳上山来,从此前程断送,唉,我失手打死了他,真是惭愧的很了。”
细看之时,满篇都是稍稍晦涩的浅文言。
古代文人记日记,不会像写八股一样故弄玄虚,写的晦涩无比,而是用一种稍微轻松一点的文体记叙,文言之中偶尔夹杂一星半点儿的早期白话,雍和本来古文学的甚好,这下读来更是容易。
开篇第一天写于崇祯十二年秋天,也就是五年之前:
“崇祯十二年九月初十天朗气清微风轻畅。余入贼寮,凡共月余,清名之累,其在于微,皇恩辜负,通天彻地。临文于此,涕泗横流,顿首顿首。贼之凶恶,无言可喻……”
第一篇大约三四百字,大意是说被金翎寨掳掠上山,心中气氛痛苦。
此人文采甚好,丧乱之情跃然纸上,而雍和与他遭际相若,读来感同身受,深以为然。
此后诸篇,大意记叙每日杂事,吃了什么,用了什么,那个土匪对他说了什么话,如同流水账一般,雍和读了几篇,便合上了。
翻开另一本账簿,扉页上写的是“金翎寨”三个大字,其后内容居然如同一本简历书,先概览凤凰山地势地貌,房屋几何,匪众几何,匪首金秋川于某某年在凤凰山开山头;其后是金翎寨群匪每人性命、年龄,籍贯、作案几起等等,记录十分详细。
雍和匆匆向后翻阅,后半本则是记录从崇祯十二年、张文佐被掳上山起,金翎寨每次作案时间、地点、苦主、收获、战绩、伤亡,也是十分详尽,以至于某某人折损一柄刀,某某人坐骑左前大腿中箭,也记得清清楚楚。
雍和心道:“这本东西可了不得!要是落在官府手中,那就是掌握了凤凰山金翎寨的全部情况和罪状。张文佐将它藏了起来,看来是要等有朝一日逃出山头之后,拿着这本子去向官府告发。”
待得看到第三本账本,更是验证了他这个想法,第三本账簿上扉页写着:“道路汇总绘图”,翻开来看,居然是一页一页的地图,每页地图右上角均划了一只小小的鱼,鱼头上写了一个小小“北”字。
第一张地图画的应该是凤凰山那两座奇特俊秀的山头全貌,用大俯角画成,只见两座高山相对而立,山势极陡,山头几乎成了一个小尖儿,粗粗看去,果然像是两只凤凰双喙相对,似乎同时冲天而唳。
再翻一页,画的是山门之后数丈的房屋,也是俯瞰,每间房屋比例规格,前后方位,都清清楚楚。
他每一页都只画了整个凤凰山地形的一小片,雍和瞥见某页页脚写了一行小字:“排序横二纵十。”
哗啦啦翻到第一页,果见页脚出写着“排序横一纵十。”
雍和往后翻阅,依次是“排序横三纵十”“排序横四纵十”一直到“排序横十纵十”,跟着是“排序横一纵九”,心念电闪,恍然大悟:“哦,怪不得他每一页只画了地图的一小片,原来这本子地图是要将每一页撕下来,再按照排序标码拼接成一张完整的大地图。”
翻到“横八纵二”页的时候,忽见一座房屋之后的小山丘处画了一条虚线,旁边赫然标了“下山暗路第四条”几个小字,虚线画出了页眉,翻到下一页,那条虚线在此页页脚继续延伸画完。
雍和胸口如同被人用铁锤重重砸了一下,脑袋嗡的一声,嗓子哽咽,几乎不能呼吸。
居然有下山暗路!
既然这条暗路是下山第四条,那么一定还有 第一第二第三条,说不定还有第四第五第六条,如果按照地图所绘,一条条暗路的试,总有一条能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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