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 条件,穷人的尊严(1/3)
何欢的目光突然变冷了,头垂下来,长长的头发遮住她的脸,周沉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得到略带暗哑的声音。
“我爸就是那晚出了车祸。他在宾馆门口的小摊上喝了两瓶啤酒,一直等不到我妈出来,自己开车回去的时候撞了人。他断了一条腿,可对方却成了植物人。警察判定我爸是全责,家里积蓄根本不够赔偿金。后来是我妈拿了钱出来……”何欢那时候还只有六岁,但许多事情她都记得很清楚,“我记得我妈跟我爸摊牌那天他刚出院,腿没恢复,拄着拐杖跟我妈吵架,我躲在房间从门缝里偷看,看到我妈掏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出来,那里面是沈岳林给她的钱,我爸不肯要,把钱全部摔在她脸上……”
“何海你成熟一点行不行?你都这副样子了,哪有钱去赔给家属?”
“那也是我的事。我就算砸锅卖铁也不会花你姘头的钱,把这钱拿回去,我嫌脏!”
何欢还记得他们吵架的情景,吵得很凶。
“那是我第一次见我爸对我妈态度那么恶劣,吵到最后我爸哭了,坐在门槛上…就这个门槛……”何欢指了指几步之外的木门槛。“我一直记得当时我爸的背影,被撞断的那条腿伸直了还在抖,后背佝偻着,以前还算壮实的身子已经瘦得不成样子…”
六岁的何欢躲在房门后面,看着何海与江秀瑜争吵,可能有些事她那么小还未必懂,但人心的凉薄和自私就在那一夜在她小小的心房里生了根。
“我爸就坐在门槛上抽了几根烟,我妈也消停了,不再吵,两人就这么僵着,僵到最后我妈受不了了,终于提出离婚,我爸没有说什么,他料到这是早晚的事,当时就答应了。只是答应完后他就从门槛上站了起来,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成了何欢梦魇的开始,可是那么痛,那么冷,何海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残忍的决心。
当时何海的眼神何欢自然不懂,等她某一天懂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之后。
“我爸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把我从门后面拖到我妈面前,逼着我妈必须把我带走,不然他不会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我当时不肯,一直哭,可是我爸把我连同我妈一起推了出去…”何欢又回过身来看着周沉,“他的腿瘸得很厉害,推我妈和我的时候自己摔了几次,可还是硬生生把我推走了……我妈没办法,为了能够离婚只能带我去了沈家,那是我十岁之前最后一次见到我爸,当时我不肯走,站在门口哭,我妈把我强行抱起来,我就趴在她肩膀上被带离这个地方,最后一眼我一直记得,我爸瘸着腿蹲在地上捡钱,一搭搭捆得整整齐齐的票子…”
这么多年她这么恨“钱”这个字眼,又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
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何欢六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钱的好处和坏处,可以让人有底气,有能力随心所欲地侮辱人,也能让人成魔成痴变得不是自己。
后来何海还是收了那笔钱,那是沈岳林的钱,他卖了老婆孩子换来的钱。
何欢多年之后还是时常会想起那晚的场景,何海佝偻的背影蹲在灯光下捡那些钱,当时他是什么心情?
大约几年前何欢找了机会问过他,他回答:“很多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妈肯定不会再在这个家呆下去,我瘸了一条腿也不可能再去开出租,自己都养不活,还想什么尊严?至于你……爸想让你跟着你妈去过些好日子……”
何海是出于父爱才硬生生把何欢从身边赶走,自知自己没有能力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可是或许他作了错误的决定。
那些年何欢在沈家并不开心,甚至日日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做错一件事甚至说错一句话就会招来无辜的谩骂殴打。
“我大概是十岁的时候又见到了我爸,那时候我已经上小学了,有回放学的时候司机去晚了一些,我在校门口等,我爸躲在马路对面的树后面偷偷看我……后来我才知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他不敢名正言顺来找我,我妈警告过他别再出现,他自己也怕丢我的脸……”
何欢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了。
何海那时候已经颓废得不成样子,没有正式工作,靠每个月那点低保和残疾人补贴过日子,嗜烟酗酒,还学会了赌,已经一无是处了,唯一还惦着自己的女儿。
何欢此后经常会看到校门口出现何海的身影,但是她从未靠近跟他说过话,何海也知趣,总是躲得远远的。
直到有天江秀瑜坐车亲自来接何欢,校门口刚好有卖鸡蛋灌饼的小摊,很多同学都叫家长买,因为味道实在太香了。
何欢支吾半天向江秀瑜提出要求,结果被她数落了一通。
“这种东西能吃吗?不卫生也就算了,你这身份就不该吃这种路边摊!”
何欢当时也只能吞着眼泪跟她回去,可第二天刚出校门,何海突然冲过来,从兜里掏出一个纸袋子塞她怀里,还热乎着。
“拿着,别给你妈看见,快吃掉。”
何欢讲到这的时候已经开始有哭音了,周沉喉咙口涨涨的,却没有打断她。
“当时我打开那个纸袋子就哭了,里面是一块热腾腾的鸡蛋饼,还加了我喜欢吃的香肠……”
何欢为了那块鸡蛋饼原谅了何海当年把她赶走的事,随之慢慢长大,她也一点点明白何海的良苦用心,可是这些年她和何海受的苦该怎么算?
“我爸这些年过得一塌糊涂,我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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