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秋夜月三(1/2)
“你这小丫头,好生坐着吃酒听戏便罢,何故跑来这里捣乱?”弘皎以指尖轻点紫鸢额头,神情间满是宠溺,望着这个只比自个儿小一岁的同胞妹妹,弘皎自然喜欢得紧,自打雍正元年紫鸢被皇帝收养宫中后,他们兄妹便鲜少见面,此番见了,自是不一般的亲昵,当然,也少不得言语间的一番捉弄,“你若闲得慌,不如这会子便求了皇伯伯给你指一门好婚事,也好让哥哥们瞧瞧谁有这个福气当咱们紫鸢格格的额驸。”
听闻弘皎这般调侃,紫鸢哪里肯依,她扬手便就着弘皎的肩头轻轻一推,柳眉浅蹙薄嗔微怒道:“这么会子不见,哥哥怎就变得这般不正经。”紫鸢到底是个女孩子家,只这三言两语便叫她红了双颊,前儿还神采飞扬,这会子倒尽自羞涩了起来,光瞧着,便教人生了疼宠之心。就见她粗略地将视线往人群里一扫,却见人人一副强忍笑意的神情,心中越发羞窘,只得随手抓个离她最近的人当救兵,“弘皙哥哥,你瞧瞧弘皎哥哥,满嘴的胡诌,皇阿玛眼皮子底下也不知收敛,难不成竟没人能治了他?”
“一句轻许,三生绕指柔。”弘皙冁然而笑,转眼挑眉望向弘皎。
紫鸢沉吟片刻,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在大大的眼眶内骨碌一转,随即,一朵笑靥绽放唇角,“还是弘皙哥哥洞若观火,我这便找了熙妍嫂子去。”在这宫中,弘皎爱妻是出了名的,那些个旁人劝不得的事,只消他家福晋一句话,定能教他老老实实,更兼这嫡福晋西林觉罗· 熙妍乃雍正心腹大臣鄂尔泰的亲侄女,她不仅模样生得俊俏,眉眼间与鄂尔泰存着七八分的相似,就连脾性也是像极了鄂尔泰,真真一个爽利性子,如今紫鸢找上了她,自然是人尽其才。
眼见着紫鸢转身便朝熙妍而去,临行前还不忘回头朝他嫣然一笑,弘皎自然急得跳脚,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长手一伸便要捉她,怎奈紫鸢的身形却是灵活得犹如林间小鸟,一窜一晃下便轻易躲开了弘皎的魔爪,兄弟几个见状哄笑着也就散了,弘历这才轻轻舒了口气,他一撩袍角径自坐下,跳突的太阳穴和烧烫的面颊这才让他意识到适才已是喝了太多的酒,才刚预备着开口让宛月给他弄碗醒酒汤,一抬头的功夫,却见她正愣愣地瞧着不远处的某一点,那水波粼粼的眸心荡漾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柔婉。
弘历心下一沉,仿佛和自己过不去般,他偏生还要顺着宛月的视线看去,目光所及,自然是他最不愿见到的光景,眉棱骨极难察觉地一跳,可正当他急欲发作之时却适时传来了雍正那特有的清越嗓音,“今年苏阳县的螃蟹倒很是肥美,那知县李晋非也算是有心了,你们且都尝尝吧!”
正说着,已有宫人给每桌端来了热腾腾的螃蟹并吃蟹工具八样,俗称“蟹八件”,案间又有一壶烫得滚热的桂花黄酒,那温和醇香的气味飘散在这片其乐融融的氛围里自是别有一番温馨在其中。弘历见此光景自是不便再说什么,只得执起酒壶给自个儿斟了满满一杯,月色下,酒的香气伴着桂花的芬芳隐隐泛着一抹迷人的琥珀色,光是看着,便已教人醉了。
是啊!醉了,若是醉了,那便是什么烦恼都不会有了吧!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喉头的烧烫似在瞬间掩去了心口的疼痛。
“爷,虽说吃螃蟹的确是要喝些黄酒来驱驱寒,可爷也别喝得太猛,仔细伤身啊。宛月——”只闻得富察氏温婉一声唤了宛月,“你来伺候爷吃螃蟹吧!”
“是。”宛月微微福了一福,近旁早有伶俐的鞋女捧了菊花叶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子来给她净手。待得预备停当,宛月便躬身来到弘历身侧,她将视线朝着装有螃蟹的盘中一绕,心想雍正说得果然不错,这蟹当真是肥美的很,即便包着蒲叶,也能清楚地瞧见蟹壳后缘被蟹肉顶开的缝隙处有灿金的蟹黄缓缓流出。
因着弘历素来爱吃蟹黄,宛月便拣了只雌蟹开始拆解,怎知才刚拿了螃蟹去了蒲叶,扑鼻而来的蟹香却教她突然犯起了恶心,胃里更是翻江倒海般的难受。近来不知怎的,动辄便会恶心犯晕吃不进东西,身上也是乏得很,一些儿力气都没有,真真是难受得紧。这会子好容易算是强忍住了,她便迅疾取了桌上的圆头剪刀熟练地逐一剪下两只大魍八只蟹脚,动作之快好似生怕旁人瞧出什么端倪,手中白银制成的圆头剪刀在薄纱似的月色下灿若星辰,熠熠闪烁的光芒越发衬得她一双青葱十指如羊脂玉般滑腻温润。
放下圆头剪刀,宛月又换了腰圆锤对着蟹壳四周便是一阵轻轻敲打,接着,又拿了长柄斧劈开背壳和肚脐,并交互运用钎、镊、叉、锤,或剔、或夹、或叉、或敲逐一取出蟹中金黄油亮的蟹黄和雪白鲜嫩的蟹肉,那些个工具在宛月手中一件件轮番使用,功能一个个交替发挥,叮叮当当恍若弹奏着一首抑扬顿挫的食曲。
宛月如此这般拆蟹的工夫自是教旁人看得呆了,就连弘历也已然放下了酒杯静心欣赏着她的动作。凭心而论,宫里会拆蟹的女子不胜枚举,动作优雅利落的更是比比皆是,可能将蟹八件运用到如此传神地步的,想来宫中仅宛月一人了吧!
眼看着整只蟹已然被宛月拆进了蟹壳里,她执起小银匙预备再舀些蘸料,怎知银匙才刚碰着醋汁,一股子酸涩味混合着姜末特有的呛辣顿时又让她犯起了恶心,赶忙扔了银匙蟹壳,宛月终是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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