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动手(1/2)
一直未开口的周瑞放下茶盅,斜睨着赖庄头道:“我来了可有几日了,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现今你也看到了,这庄上的人都不服你呢,都想着林姑娘来了,好去诉冤把你给折腾下去。那林姑娘,你别小瞧了她。在扬州的时候,我可是被她关了好几天。若是你做的事捅到她那里去了,后果怎么样?你想明白了没?”顿了一下又道:“咱们太太到底是她的舅母,即使露了出来,她也不能怎么样。倒是你,本就是个奴才,到时候事情败露了只能拿你作伐。且不说你好好的日子过不下去,你们这一大家子都会被拿了来要杀要剐。你年纪一大把了,可以无所谓。但是你那两个小孙子,难道就忍心他们受苦?”赖庄头听到这儿,犹豫道:“你也说了,我只是个奴才。若是真把这事办了,官府的人查下来,我也逃不了干系啊。要不,咱们再换个法子。”周瑞冷声道:“现在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脱,只有同舟共济的。太太派了我来,把话都说了,也是搭个手救你一把的意思。若是冷眼看着,你这几年辛苦攒下的那些东西,就是你的罪证。”又缓声道:“若这事成了,后面的就不用你操心了。太太的兄弟是九省统制,受了皇命在外巡边,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虽说人未在京里,但京里各处的头头脑脑都是认识的。到时候借着舅爷的名义打个招呼,报个不慎失火,这事也就过去了。而且林姑娘父母双亡,林家那边又没什么人,在京城这地界,谁会为她出头。即使老太太知道了,为着荣国府的名声和娘娘的声誉,也只能就这么罢了。你现在是林家的人,老太太即使要拿你出气,到底隔着一层。又有咱们太太在,你还怕个什么?”
见赖庄头沉默不语,周瑞知道他有些意动,又道:“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就今晚把事情给办了。你想想,林姑娘一路过来,必是车马劳累,下人们也睡得实了。所以,烛台倒了,也没人发觉。待到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大了。等你再带着人赶过去的时候,已经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只能拿水来泼。待火势小了下去,整个院子就剩下个壳子了。”赖庄头捻着须,沉吟了片刻道:“那今晚几时动手?”周瑞看了看窗外,道:“二更天,那会人睡得最死。到时候你让人悄悄潜过去,在那院子周围铺上柴草,再浇上油。只要一点火星子,火势就会大起来。等烧得差不多了,你再亲自带人过去。”又加了一句:“这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可就看你这一举了。”赖庄头想了半晌,点头应下,唤了刀疤脸进来。周瑞起身去了外间,赖庄头在里间与刀疤脸说了半日方才出来。
二更天的时候,黛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许是白日里坐马车的时候眯了一会,走了觉,便起身去了厅堂。房里守夜的鹦哥要起来,黛玉摆手,轻声道:“我就在厅里坐会,你不必起来了,睡吧。”那边隔间的云姨娘听到动静,披着件长衫走出来道:“姑娘也睡不着?要不咱俩坐着说说话。”两人去厅里坐了,织锦送上茶水,云姨娘打发她去休息:“你不必在这里守着了,白日里还有许多事要做呢,下去睡吧。”织锦行礼退下。
黛玉笑道:“这么晚了,姨娘也没睡,可是还在担心?”云姨娘叹了一口气,道:“自来了京城,我是越发体会到那些孤儿寡母的不易。姑娘比起她们,却是更难上一分。虽说衣食不愁,可家大业大,府里府外,都得姑娘自己操劳。若是老爷还在,哪需咱们这么提心吊胆地在这里住着。我是个没本事的,不能帮上姑娘一分。再说句不知分寸的话,眼见着姑娘一日大似一日了,亲事也该说起了。可现在,能上哪儿说合去。原指望着姑娘的外祖家就在左近,诸多事情也好有个助力。可自那日姑娘回来,便不再提荣国府的事。我便猜度着,那边恐是靠不住的。这往后,姑娘可该怎么办?”说着,眼中渐渐涌上水光。黛玉抚上云姨娘的手,道:“姨娘不要伤心了。俗话说得好:靠人不如靠己。靠着别人,总是要矮上三分,受着挈肘。靠着自己,说话都要硬气些。且我那外祖家人多口杂,人人都有自己的算盘,下人们又多是一双势力眼。我若是投奔依靠了过去,还不知道暗地里得受多少闲气。倒不如咱们自己住着,当家作主,天宽地广,坦坦荡荡。至于亲事,我现在还未及笄,慢慢看着再说。实在不成,我就在家住一辈子,做个老姑娘,比嫁人了还舒坦些。既不用看翁婆的脸色,也不用受妯娌的挤兑,还不用上上下下地操劳。”说着,还做了很放松惬意的表情。云姨娘忍不住笑道:“姑娘这话可不能再说了,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呢。虽说留在家里是好,但是不能生儿育女,人生岂不是有所缺憾。到老了,眼见着别人儿孙满堂,自己不是更觉寂寞。”黛玉笑道:“不是有姨娘陪着我嘛,怎么会孤独呢。”云姨娘笑着点着黛玉的额头:“你个傻丫头。”
俩人正说笑着,忽见廊下守夜的仆妇进来道:“姑娘,苍柏要见您,说有急事,现在正在门外。”黛玉和云姨娘对视一眼,俩人理好衣服,唤了他进来。苍柏一进来,就急急地道:“姨娘,姑娘,小的在房里躺着的时候听到窗下有?的声音。因那窗子外面正好就是田地,便起了好奇之心,悄悄地趴在屋顶上往外看,就见几个人正在咱们院子周围铺着柴草,又往柴草上浇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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