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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二越狱逃跑,纯属天赐良机。
自从年三十被罗中华和王兵从柴草堆里逮小鸡似的捉住,他压根儿就没有想到会再活着逃出来。担惊受怕和东躲西藏的日子使他厌倦,两条人命的血债又像绳索一样牢牢地系住了他的灵魂,因此,整天魂不守舍的真有一些生不如死的感慨。他是地地道道的山里娃,虽说不识几个字,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乡下人本分、善良、纯朴的品性并未在他身上完全泯灭。杀害徐薇和陈星,也许他可以为自己找到开脱的理由,就像他面对办案民警坦然地交待过的那样,他是迫不得已,但是,这样的开脱并不等于他心中就真的感觉不到自己的罪孽深重。
他挣扎在自己掘下的苦海里。有时候他渴望着生,有时候他又渴望着死。渴望着生的时候,是他想起了雪儿,想起了他们在东莞和横山共度的美好时光,想起了雪儿对他的爱和无微不至的关怀;渴望着死的时候,又是他想起了徐薇和陈星,想起了替他冤屈地坐了大半年牢的陈涛……他的良心像钟摆,只要时间在流动,就会不停地左右摇晃……他知道不停地摇晃的结果必然是心力憔悴,但他却无能为力。
一审开庭审判时,他对自己的罪行做了毫无保留的供述,他的良心告诉他,他应该为自己的罪行承担责任。回到舍房,全舍房的人犯都骂他,说他是天底下最傻最傻的傻瓜,“坦白从宽,牢底座穿;抗拒从严,回家团圆!”但他依然认定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不管是死是活,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敢于承认,无疑也是快乐。
死刑判决下来了,他以为这一次自己死定了,因此,万念俱灰,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除了祈祷早一天被处决外,别无它求。
然而,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却突然间改变了他的初衷……
那是一个晴和的上午,政法系统在县城广场召开声势浩大的公处公判大会,他和几十名脖子上挂着纸牌的案犯被五花大绑了押解到会场,然后又被押送到敞蓬大卡车上,沿着城乡公路旁的场镇游街示众。
本来他的情绪秃废得近乎麻木,游街也罢,示众也罢,都无所谓,可是,在途经长仁湖镇时却偏偏瞧见了雪儿。
雪儿站在人群中,穿了她最喜爱穿的粉红色衣裙,格外引人注目。黑二大老远的就看见了她。虽然他的头低着,但是,站在高高的大卡车上,不需要抬头也是完全可以看清雪儿的一举一动的。
雪儿手里捏着一张白手绢,轻轻的向他挥动。
他斜过目光,朝雪儿微笑。
雪儿有些激动,双手立即捂住微微隆起的肚子,示意黑二看她替他怀着的孩子。
黑二像被电流猛击了一般,浑身颤栗,愣愣的半天回不过神来……
卡车缓缓地驶离了场镇,雪儿的身影慢慢地抛在了身后,然而,这次无声的“邂逅”,雪儿深情的目光却永恒地定格在了黑二苍白的脑海里……
他不能等死,为了雪儿,为了尚未出生的孩子,他必须想方设法从监狱里逃出去!
依照规定,凡是被判处了死刑的狱犯,都要戴脚镣和手铐,单独关押在小舍房里。长仁县看守所建于五十年代,不仅规模小,而且监管设施也相当落后,虽然“严打”那阵做过整体的加固维修,但仍是不能适应日趋复杂严峻的治安形势的需要的。
徐大虎当局长时,为确保在押案犯不至于越狱脱逃,曾极不尽情理地给看守所民警立下了一道“生死令”:谁让在押人犯脱逃了,谁就自个儿卷起被盖卷儿呆到监狱里去。他是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局长,虽说民警“玩忽职守”是否构成犯罪得由检察院立案调查,然后再由法院说了算,但民警们都清楚,那只是“法理”,不是现实。现实和法理的差距是很大的,大得简直没有人胆敢去怀疑“生死令”的可行性,因此,只要在岗,就总是谨小慎微,生怕出了纰漏。
徐大虎下台了,徐大虎的霸权时代结束了,长仁县公安局突然间进入了韩跃进时代。吸取徐大虎的教训,韩跃进审时度势地采取了不变应万变的执政策略。在他看来,封住自己的嘴,管住自己的手,在上任之初是十分重要的。凡事得有所为和有所不为,有些事情你好心好意的去干,却适得其反,既让前任不高兴,也让大家非议,认为你是在标新立异的弄政绩。韩跃进和徐大虎最大的不同或许不是霸道与不霸道,而是他太善于心计,任何事情摆在他的面前,他都要再三权衡利弊得失。他不会轻易表态,更不会轻易的做出什么“重大决定”,因此,当陈涛向他提出找县财政要点钱来加固看守所舍房门窗的建议时,他就明知陈涛的建议是对的而偏不采纳……
看守所不具备给死刑犯关押单间的条件,便只好把黑二和另外两名未决的死刑犯混押在一起。
周末,轮到雷树成值正班,其他民警值副班。所谓值正班,就是遇上突发事件和紧急情况时,值正班的民警可以临时代替所领导采取处置措施。以前,徐大虎规定每天必须要有一名所领导在岗,韩跃进做局长后,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久而久之,执行起来就有了走展。试想,所领导只两个人,一个所长,一个指导员,每天24小时都必须有一个在岗,其工作强度是多大,他们到底还需不需要休息?于是,所里暗自规定,所领导该休息时还是要休息。所领导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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