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劝皇上(1/2)

文立万前一天就准备好了皇帝讲读的一切事宜。/p

现在皇帝每旬逢三、六、九视朝，一、二、四、五、七、八、十日赴文华殿讲读，也就是说，小皇帝百分之七十的时间是在读书学习。/p

随着时间的推移，文立万和朱翊钧接触的时间更多了。文立万不仅是文华殿侍读主事，同时又兼任纠仪御史，除重要节日，或皇帝龙体欠佳，既不视朝，也不讲读日子。无论皇帝视朝还是讲读，文立万基本上每天都能见到皇帝，/p

朱翊钧对文立万还是比较欣赏的，特别是文立万语言风趣新颖，很多词汇朱翊钧闻所未闻，但说起来又十分贴切，令朱翊钧感到新奇。/p

讲读的大臣都是年老体迈的饱学之士，文立万和朱翊钧年龄差距不大，彼此谈话也就海阔天空，无所不谈。在场面上文立万很是注重朝廷礼仪，在场面外，朱翊钧并不要求文立万执行繁文缛节的礼仪，所以两人相处很是轻松的，有时简直就像兄弟一样。/p

讲读完《尚书》之后，朱翊钧说：“今天起得早，有些倦了，去暖阁休息一下，再写大字。子萱一起过来聊聊天吧。”/p

近侍太监赶紧前面带路，文立万跟着朱翊钧来到暖阁休息。/p

朱翊钧坐下后，对文立万说：“不必执礼，随便坐吧。”/p

近侍给朱翊钧献上一个三泡台盖碗茶，朱翊钧指指文立万，近侍马上又端来一个三泡台盖碗茶，放在文立万椅子边的茶几上。/p

文立万静候皇帝挑起一个话头，两人便会天南地北胡侃一气。他预计今天最可能的话题应该是王大臣案的审理。/p

有消息说，冯保已将东厂的审讯结果给朱翊钧进行了汇报，派往河南新郑的缇骑没有抓到高拱的管家由贵生，冯保令缇骑不必操之过急，刚好就以畏罪潜逃为名，省去了拷问的麻烦。现在就等朱翊钧一句话，立即就可将高拱缉拿归案。/p

朱翊钧端起茶碗对文立万说：“这是兰州进贡的‘三泡台’茶，你尝尝鲜。”/p

文立万是南方人，对这种叫“三泡台”的西北茶很是陌生。三炮台的茶具精致玲珑，由茶盖、茶碗、茶托三部分组成，所以叫做“三泡台”，又名盖碗茶。这种茶是用上好的陕清茶，配枸杞、菊花、桂圆、葡萄干、红枣、冰糖等佐料而成。/p

文立万端起椅边茶几上的三泡台，徐徐饮了一口，顿觉神智一爽，浓郁的茶香沁人心脾，不由赞叹道：“好茶，没想到西北竟然有如此好茶。”/p

“品尝了好茶，说说王大臣与高大臣怎么回事。”朱翊钧的话题果然是王大臣案，单刀直入，毫无铺垫，“王大臣这厮的名字，起得比你还牛掰啊。”/p

文立万忍俊不禁，差点把才喝进嘴里的茶水喷出来。皇帝和他处久了，时不时会冒出几个现代词汇。听四百年前的皇帝说现代语言，不亚于听郭德纲的相声。/p

文立万回答道：“王大臣比文立万牛掰。文立万只是想写文章出点小名；大臣大臣，出将入相，王大臣直接就想登堂入室。”/p

“王大臣背后是高大臣，高拱这厮真是大逆不道啊。”朱翊钧突然有些愤愤然，说道：“朕让他回籍闲住，并未削籍为民，是想让他闭门思过，不想这老儿竟然怀恨在心，铤而走险，干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p

文立万假装懵懂，问道：“王大臣的案子与高拱有关吗？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回籍闲住，还给他留了个东山再起的机会，现在干这种勾当，可是要命的事啊。”/p

朱翊钧对新词汇很敏感：“脑子进水了？就是脑袋被水淹了吧，是不是和脑袋让蜜蜂叮大了，一个意思？”/p

“正是。也可以说都是脑袋被驴踢了。”文立万笑道。皇帝读得古籍多，引经据典比较厉害，民间俗语还是短板。/p

朱翊钧哈哈大笑：“也就是说高拱这样做太笨了。”/p

文立万说：“对呀，高拱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干这种蠢事？”/p

朱翊钧不笑了，盯住文立万问道：“你是说高拱不一定是王大臣的幕后主使？”/p

“这很难说。以高拱的头脑，他敢这样做，脑袋真是被驴踢了。一个在官场混迹多年的老手，他就不会权衡这点利弊吗？”/p

“王大臣自己已经招供，东厂证据确凿，高拱恐怕难辞其咎。”朱翊钧口气冷淡下来，“爱卿难道也受惠于高拱？”/p

文立万说：“高拱恨不能把我赶出宫去，何来受惠于他？为臣只是想给皇上提醒，冯保是高拱死对头，由冯保主审此案，恐朝中大臣不服。”/p

朱翊钧犹豫道：“这是内宫发生的事，案犯是外来之人，并非朝中大臣，三司会审似乎也说不过去。”/p

文立万不再言语，便低头品尝三泡台的醇香。/p

朱翊钧也品尝一口三泡台，说：“爱卿怎么一下就凉凉了？”/p

文立万差点笑出声来，皇帝和他相处久了，竟然把二十一世纪的网络语言说得一愣一愣的。/p

“为臣不敢深说。”/p

“有何不敢说的？爱卿还记得那次张先生来讲读吗？咱俩正在讨论太监宫女教育问题，张先生来后，就讨论书法问题了吧。话题是要分人而论的。两个人谈论的话题，就不必让第三人知道，不然谁还会对朕说肺腑之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关门说话，出门不算。”朱翊钧含笑直视文立万，用三泡台的茶盖，拨弄着茶碗上的浮茶，叮当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