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烟水茫茫是茯苓(1/2)

是年，当龙涎城还在斟酌商讨建国事宜时，南方大地上已经建立起了五个国家——南嫱国、蔚水国、鲁国、蜀国、吴国，这几个国家虽说不耻北荒之人的蛮夷态，但是一定程度上却效仿了北方霸主齐国建立了一套官职体制。/p

爹是个很沉静的人，他并不跟风，记得他说：“要建就建一个坚不可摧的国，现在还不是时候。且夫，国是于外来说的，形式罢了，我相信，七分南关有其三，又有何必要去汲汲追求虚名，徒招来南北诸国的警惕。”/p

美髯老伯点头：“龙爷所言极是。”/p

明窗下，桌案旁，柳叶轻飞，我累极了，趴在写了一卷字的纸前，手上还松松地提着一只兔毫。/p

美髯老伯告退，爹走过来，检查我的字：“写得倒是有几分你三姐的韵味了。”/p

锦瑟的字娟秀灵动，大有追随者收藏她的墨宝，我自学写字以来，便是应爹娘要求，临摹锦瑟的字，却是好看，我练得也认真。/p

天元三十三年夏夜，落红逐风，炎热得很，我已经有半月没收到南宫影的花笺，心情不大好。偷偷来到岁红阁，翻出了那个大大的藏宝箱，惊愕的发现我和南宫影往来的花笺不翼而飞，上上下下的婢仆们瞧见我疯了似得翻找东西。/p

娘亲道：“女儿，你究竟在寻什么？”/p

我抿着嘴，望向她，着急得很，却不能声张，撒谎说：“我，我的泥人不见了，我要找。”/p

娘皱眉道：“不见了便不见了，回头再买就是，别忙了，像个小疯牛似得，让人心慌。”/p

我闷闷不乐地被馥湍拖到了合家欢宴上，父亲晚来，跨门而入，一对璧人紧随其后，南宫影银身一道率先进入我的眼帘，与他十指相扣的绝『色』女子却是锦瑟，我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p

馥湍忽地唤道：“小姐，你的手怎么突地凉了，哪里不舒服？”/p

客僚喧闹，满殿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们，于我的映像深刻，是那么的惊为天人、光华四『射』，我却并不记得他们怎样细致的妆容，只觉得天上地下没有见过那么匹配的人儿，眸光潋滟，笑容摄魂。/p

爹递了一个花笺与娘看，一面说：“女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你来瞧，这两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好上了。”/p

上书：“晨来懒起弄妆晚，浅眉入鬓云。鸟醒轻破纱金，神清不成寐。风轻轻，弦凄凄，相思语。更看高楼，更拨残香，更待君来。”/p

锦瑟羞极，夺过花笺去：“爹爹，可不要笑话女儿了。”/p

我看着锦瑟满脸的幸福，不知是喜是悲，我震惊地看着她，多想问她：“姐姐，这是为什么呀？”/p

众人都以为那是锦瑟的字，却没有人想过，那也可以是我的字，我一时泪如泉涌，馥湍惊叫时，我才发现胸前绽开了一朵朵血花，我眼前忽地黑了下去，满眼却还能看见锦瑟那淡淡的眸光……/p

天元三十三年，龙涎城盛传鱼雁传情的故事，尺素夫人、尺素诗集，可是谁知道故事背后有一个哭坏了眼睛的女子。/p

又是一年中元节，爹携了诸人摆祭坛祭祖。/p

因我患有眼疾，视物模糊，爹让我早点回来歇着。于是，难得仅有我和馥湍穿行在落蕊满地的樱花林里。/p

风很凉爽，几只雀儿追逐着飞闹。/p

脑海混沌得很，一闪而过许多梦中的画面，血腥而黑暗。/p

身体劳倦，我半坐在樱花树下。恍惚他的到来便是提醒我该偿还姐姐了，将我所珍贵的，一并夺去。/p

夜『色』渐浓，『插』屏一侧几个婢子忙着收拾宴后残局，我倚着栏杆眺望着，月亮似乎触手可及，我伸手够去，恍惚之间已经翻下了身，馥湍惊慌的叫声震痛了耳朵，她勉强拽住我的袖子，嘶啦声——断成了两截。/p

刹那间仿佛看清了周遭的事物，看清了自己，从一个奇异的角度，原来那个人就是别人眼中的自己。/p

我还那么小，那么瘦弱，血缓缓地浸染着身下的砖地。/p

所谓的魂灵出窍，大概，就是这样的。飘渺不定，没有了呼吸，情绪似乎也变得淡淡的，恍若龙涎花开时，站定环视世界的静谧。/p

眼睛还微微开合着，却说不出话来，晃神间熠熠挥展的鸟翼拂过我的眸前，我下意识地避挡，可是手，好痛，浑身痛得铭心刻骨。忽然明白，刚才一切都应该是痛极产生的幻觉。世界上既然没有鬼，又哪里来得灵魂出窍。/p

四周黑得很，那月亮依旧冷冷地悬在空中，皎洁，高贵，不沾尘世烟火。/p

有人提着灯笼来照我，惊惶地喊叫着。/p

“快，快，请大夫，去报老爷夫人！”/p

“这可怎么得了啊，小姐，小姐？……”/p

耳畔杂『乱』的声音，还有两人的交谈却很是清晰，不论情绪如何，那声音始终很动听，悠悠轻轻的感觉。/p

“别太干涉她的命格，小心被反噬。”/p

“这么多人都不怕，如何我一个开局者却怕了？”/p

“为着她一人，你与司命仙君联手坑害了多少人，带偏了多少人的际遇，真真是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子。”/p

……/p

我闭上了眼睛，忽然没有了痛觉，但是耳畔还有声音。我猜大概是已经死了吧，记得司阴老头说，人死后的那一刻里还是有听觉的，便是现在的这个样子。/p

妖冶的花儿盛开，满目的花朵，诡谲红波，不见绿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