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旧事(3/4)
清晰到她想否认也不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的母后早就知道裴玉是当年李家小姐之子,因此才如此激烈地反对,却又不肯对她说明原因,一旦说明,当年所做的龌龊之事便会大白于天下,她的皇后之尊再也不能维持,后位亦将不保,更重要的是,将彻底失去她父皇。
由此也隐隐明白了她父皇为何这些年懒于朝政,为何对她母后总是不冷不热,恐怕是早就对当年之事有所怀疑,又因没有实证才如此的吧。
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她怔怔地望着裴玉,想要对他说点什么,脑子里却一片茫然,一片空白。
很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问:“这也就你想与东庭和亲的目的?你恨我母后,也恨我……”
裴玉负手望天,却并没有回答,接着原先未讲完的往事淡淡道:“我父亲见我母亲这般,再不肯将她留在外面,我母亲却以死相逼,誓死不随我父亲回去。我不愿离开我母亲,也不肯随我父亲走,我父亲无法,只得替我母子安置了一间大宅子,又遣了好些仆人来伺候我母亲……果不出那大夫所言,再过了几年,我母亲的耳朵也渐渐听不见,真正成了与世隔绝,每日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抓着我的手,一抓便是一整日,一整晚……”
“公主,你可能理解一个人不能听不能看不能说是怎样的感受么?”他的眸里终于流露出刻骨的悲伤,“无边无际的黑暗,荒无人迹的寂静,内心有再大的痛苦也无法诉说,只有日日夜夜地抓住自己孩子的手,才能找回一点点的安心,驱散一点点的恐惧,可那一点点的慰藉又怎么够?可我母亲始终平静地对待这一切,从来没有因此而迁怒怨怼过别人。”
“我十三岁那年,药毒最终侵入了我母亲的脑子,我母亲垂危弥留之际,终究还是求了一回我父亲,要他一生都要善待我……她是那样骄傲的女子,再落魄时都不曾开口求过人……她又是那样善良的人,可还是有人容不得她好好活着。”
“我父亲将我母亲安葬之后,便带我回宫,那时我才知道,我的父亲原来是高越之君,而他也没有违背对我母亲的承诺,善待于我,将我立为太子……”
“我并没有因为你母亲而厌恨你,但我同样不能喜欢你。因为你母亲,我的母亲失去了至爱的男人,被迫流落异国,受尽磨难,一生未见笑容,我自幼受尽冷眼,尝尽悲苦,将我母亲所有的苦看在眼里,又怎么可以喜欢你?”
“你问我为什么不想娶你,还要向东庭求亲,”他一笑,回头,眸色苍凉,“我母亲临死前拉着我的心,在我手心里写下几个字,要我日后娶东庭皇后之女司马凌雪为妻,这是她的遗愿,我岂可不遵?”
司马凌雪捂住胸口,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可是为什么?
她的母后害了他母亲一生,真相是如何惨烈,她为何还要她的儿子娶仇人之女为妻?
“想不明白?”他笑,“我以前也不明白,更一万个想不通,可后来明白了……我体内有从我母亲那里带来的毒,或有一日,也许十年二十年,也许只要三五年,就会变成象我母亲那样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耳不能听……还有什么事能让仇人也体会到那种生不如死刻入骨髓的痛楚?或许让她的至亲之人也尝尝这种痛苦,看着所爱之人一日日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才能真正感受到这种剜心之痛……”
“不要说了,”司马凌雪猛地扑过去,将他紧紧抱住,泪如泉涌,“裴玉,不要说了,求你……”
自此方知,为何他的笑容那般灿烂明媚如夏日之光,却依旧淡漠得仿佛看透一切。
如此的身世,如此的过往,她便是听着已是心如刀绞,他又是如何过来的?
她的母后,她的母后啊,竟然造下如此大孽,她该如何去救赎?
如若当真有一日,他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她又救得了什么,赎得了什么?
这一刻,她恨不能自己替他受了这份毒,宁可自己承担这个苦,也不愿他有丝毫可能。
那个可能,仅仅这般想一想,便让她无法承受。
裴玉拿开她的手,轻轻地推开了她,眼里有无动于衷的淡漠,也有淡淡的悲悯,却没有恨意。
“公主,东庭与高越和亲是天下共睹之事,我既娶了你,便会尽到一个丈夫之责。”他缓缓转身,背对着她说道,“你我不仅有夫妻之名,亦有夫妻之实,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却不能给你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我劝公主也莫要再对我用情,你已明白一切,便该知道我或许陪不了你很多年。与其后半生痛苦,不如从现在起便将心收回,到时也可以痛得少一些……”
他顿了顿,似乎还有话要说,最终没有再开口,逆着阳光缓步离去。
司马凌雪满脸都是泪,一颗颗自脸上滚落,她象是呆了一般望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阳光打在他修长挺拔的背上,与锦袍上的金丝交映出一片璀璨光芒,却反将他的身影模糊成一片。
她看不清,看不清……臂弯间似乎还留有他的温度,她慢慢环起双臂,虚虚一抱。
一个亲密拥抱的姿势,怀中却只有空气,她却想象着刚才她就是那样紧紧地拥抱着他,他的体温,他的气息,都似触手可及。
心痛得无法呼吸。
而不远处的一个廊柱后,一身粉色宫装的少女双手掩面,再也抑制不住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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