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3/6)

颜槿连推带踹，把兀自怔忪的陈昊塞出破口，她临要爬出，心念微动，又在陈昊的惊愕目光中把再无声息的后备军人拖在身后。/p

几乎在同一时刻，对侧的列车管壁再也无法承受上百人无休止的推压，以小小的入口为中心，周边龟裂的纹路仿佛一株沐浴春雨的幼苗，快速延伸出无数枝丫，在颜槿和陈昊惊恐的目光中，轰然崩塌。/p

两人霎时惊得手脚似乎都不属于自己，维持着刚爬出列车管的姿势，呆若木鸡地看着数米外的吞噬者群疯狂冲入列车管中，纷纷扑撞在这一侧的管壁上。/p

吞噬者再一次证明失去控制的人体恐怖的力量，也同时证明了此长彼消智力的严重退化。后备队员的身体竖向卡在颜槿她们融出的破洞中，身着软甲的身躯伟岸壮实，脖颈以下部位牢牢堵在破口上，成为一个再适合不过的塞子。吞噬者们甚至不懂拉扯障碍物，拼命向一臂外的食物接近，反而用尸体将破口越堵越紧。/p

人墙前移，重心转移至颜槿面前这一侧列车壁，后方的破口再无阻碍，开始修复。/p

颜槿与陈昊不敢妄动，列车道里的吞噬者太多，后方破口巨大，他们的任意一个动作都可能会引起吞噬者的移动，导致『液』态玻璃的修复付诸东流。/p

两人犹如两只遭遇大敌的负鼠，竭尽全力地装死，期望能够逃过一劫。/p

内勾的獠牙不断弹出又收回口腔，不受控制的涎水涂在玻璃上，再被各式各样紧贴玻璃的面孔抹开。它们不知何为恶心，不知何为道义，不懂后退，不懂策略，没有思想，只受本能的食欲支配，可以吞食曾经同为人类的生者，可以踩踏在现今同类的身躯上，漠不关心。/p

颜槿脑中莫名想起四个字：行尸走肉。/p

不外如是。/p

时间在嘶吼与僵持中流逝，而列车壁的伤口也终究愈合如初。/p

颜槿和陈昊支起酸软发颤的双腿，分开站立，避免这一侧的列车壁重蹈覆辙。/p

吞噬者分为两堆，各自追逐属意的食物，原来的破口处空空『荡』『荡』，只余下那个头颅低垂的后备军人。/p

它被合金丝与『液』态玻璃牢牢地焊在管道壁上，已成为列车管道壁的一部分。/p

站台大厅里的震耳欲聋的警报声终于消停，车道两侧转为绿灯，真空系统开始运作。/p

抢夺来的激光武器环扣锁已经卡在颜槿的手肘上，她细长有力的手指虚握住三个凸起所在，身体的颤抖带动手指，手指在触碰到凸起时又似被烫到，倏然弹开。/p

颜槿的下唇被咬得发白，她的目光『迷』离，闪烁着犹豫的痛苦。/p

陈昊魂不守舍地靠在柱体上，低声说：“颜槿，我们不能这样。”/p

彻底封闭的列车管中浮起肉眼可见的水雾，其中的吞噬者们动作明显放缓，『裸』『露』在外的肌肤出现肿胀，泛起极淡的青紫。/p

这就是人体暴『露』在真空状态下的结果，但还不是最终结果。/p

放过与旁观，上百人的死亡与自己的生命，律法与自私，一道接一道的选择题，在短短的时间内砸向两个涉世不深的青年。/p

『性』命攸关时的举措，只有在尘埃落定后才能顾及到后果。/p

陈昊：“我毕竟……已经杀了一个人……不能一错再错。”/p

颜槿：“你觉得它们——还算人类吗？”/p

陈昊走过来的脚步一顿。/p

颜槿的目光被牵引般又移向列车道，雾气『迷』蒙中，一丝红从一名女『性』吞噬者的眼球部位飘出，又沦为浅粉『色』的雾气，彻底融入周遭的『乳』白。/p

颜槿的心重重一跳，瞬间有用激光武器破开列车管的冲动。/p

但理智又迅速压下冲动，她痛苦地闭眼，喉中溢出一声呜咽。/p

她很清楚，一旦破开列车管，她与陈昊前功尽弃，不但可能把命留在这里，更会放任这些吞噬者伤害感染更多的人。/p

但这就是他们成为上百人的刽子手的理由吗？/p

颜槿走近列车壁，空余的手掌轻轻抚上冰冷的玻璃。/p

内里最靠近的三四个吞噬者猛然挣动，以近似慢镜头的动作移动，但看得出它们的目标依然是颜槿。/p

颜槿知道它们现在的力气微不足道，她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几个吞噬者吐出肿胀变形、口涎沸腾的舌尖，拼命『舔』舐玻璃壁。/p

就算在生死存亡之际，它们心心念念的还是食物，或者说，它们已经没有生死之别。/p

普通人类在真空状态中意识只能维持10秒左右，30至40秒后窒息死亡，而列车管中的吞噬者在管道真空监测达标两分钟后，依然活着。/p

是的，“活着”。/p

“陈昊，对不起，我做不到。”颜槿垂下眼眸，面『色』恢复漠然。在吞噬者扑向她的瞬间，她突然间就做出了决定，“学校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把武器是我唯一的凭仗，我不能给你，抱歉。”/p

而且一旦它们出来，势必会再伤害别人。/p

如果必须要二选其一，她选择活着的正常人类。/p

不等陈昊反应，颜槿决绝地转身就走，不给陈昊劝说的机会，也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p

陈昊：“……”/p

站台外，夜已至。/p

从灯火通明的站台大厅走向月光朦胧的外间，是从光明步向黑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