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1/2)

穹顶已经关闭了三天, 新纪元127年9月成为这一代人类记忆里最炎热的一个月。时至正午, 亮到炫目的阳光再没有穹顶遮挡，笔直投向城市。漫天的青蓝, 偶有几缕细细的云丝浮动其中，猛然间与穹顶的艳阳天有几分相似，然而呼吸道却实实在在的告诉大脑，现在已经不再是有穹顶护卫的时代。/p

林汐语低着头疾步行走, 一路上尽量寻找有阴影的区域, 让自己少与阳光接触。强烈的紫外线导致路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来回的巡逻机在地面投下孤单的行迹。/p

又走了一段路，林汐语找了个建筑物的阴影躲进去。她扯下包在头脸上已经湿润的毛巾, 用滚烫的袖子擦拭皮肤上粘连的汗珠，细细的眉毛几乎要搅在一起，感觉每一次呼吸鼻腔里仿佛都要烧起来。/p

如果不是必须, 她绝不想在白天踏出建筑物一步。可是她必须挑在这时候过来, 因为她不能在夜里无故跨区游荡，而现在的白天里只有正午才是非时禁时段中, 安置营地外闲人最少、最容易动手的时候。/p

从林汐语站立的位置已经能看到夏如锦所在的安置营地大门, 她甚至能看到门口于柯恍惚的人影。可是林汐语没有急着走过去, 她用毛巾在脸前扇着风, 想冷却毛巾的温度, 也想在最后一刻再次整理自己的思绪, 避免作出错误的决定。/p

计划肯定有地方出了问题, 因为于柯说夏如锦搬进二区后表现良好, 既没愤懑不平，更不无故吵闹，对所在的安置营地里的原势力做小伏低，谨言慎行到几乎被人无视的地步。/p

其实夏如锦的反应谈不上怪异。他被林汐语设计赶出研究所，再没有回去的可能。无论他原来有多善于经营，关系的根源依旧是建立在利益互享上的，一旦这个利益再没有输出点，整个网络就会分崩离析。夏如锦好运没被赶出安全点自生自灭，自当乖巧求生，真的没有什么稀奇。/p

可是林汐语依旧觉得有地方不对劲，毕竟依照她对夏如锦的了解，夏如锦不是一个会心甘情愿服输的人。/p

被一个不明身份的人不明不白地弄到身败名裂，从众人仰慕的光环云端跌落尘埃，林汐语不相信夏如锦可以逆来顺受的平静接受。他可以暴跳谩骂，可以行事乖张，可以试图求情，甚至寻找干戈一击报仇的机会。/p

要查到林汐语没有那么难，她从没想到夏如锦还活着、还留在菲诺城、甚至和她在同一个安全区。林汐语原来所有的计划都因为突然爆发的病毒灾难搁置，直到她在行政大楼见到启明、再之后见到夏如锦，才再度悄悄重启。这个后续计划从开展到结束，迫于时间都显得过于仓促，研究所后期招入的人不多，夏如锦只要查找后期进到研究所、结合林汐语的专业和她的家世背景，很容易就能把她列入怀疑名单。/p

林汐语设身处地，倘若遇到相同的事，她自己即便一死，也要拖着对方同下地狱。/p

是什么让夏如锦反应冷静到反应？是因为夏如锦太笨拙，到了现在还是找不到蛛丝马迹？还是夏如锦太聪明，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亦或者是——夏如锦另有所图，他图的事情远比他当前的逆境重要，所以他不得不明哲保身，苟且度日？/p

第一选项林汐语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排除了，一个能从早衰症基因治疗模型反推演出过程的男人，即便他花了六年，这个人也绝对不能归入笨拙一流。至于后两者，林汐语必须在动手前搞清楚，夏如锦究竟是属于哪一项，以免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别人嘴里的美餐。/p

林汐语把稍微凉下的毛巾重新裹回脸上，吐了口气，走出阴影角落，继续朝安置营地走去。/p

林汐语昨晚提前跟于柯做过约定，于柯就站在营地外的高墙的影子下。过高的温度把她晒成一根奄奄一息的无根草，看到来人也仅是软绵绵地一点头，整个人看上去随时会在地上化成一滩水。/p

林汐语走过去跟她并列：“你这个站姿，巡逻机过来拍到不会扣你的补给？”/p

于柯有气无力地翻个眼白：“扣个屁，这么热，我能站着算不错了。”/p

林汐语：“女孩子说话要好听一点。”/p

于柯：“滚回去。”/p

林汐语微笑，不再跟于柯多话，下颌微扬，指向营地内部：“他怎么样？”/p

于柯：“就那样，可能在睡觉。自从穹顶关闭，人都是白天缩在管子里，晚上出来活动。”/p

林汐语：“还是没人来找他？他也没出去联系过别人？”/p

于柯：“没有。现在护卫队人员紧张，这个营地就我和另一个人。我把他调到门边的安置管里，白天随时都能盯着他，晚上的巡逻机的监控影像我也看过，他基本不跟其他人说话，除了领取配给时也基本不出营地。”/p

林汐语沉思，这个情况于柯都告诉过她，所以她更无法理解：“哪里都不去？也不跟人说话？洗手间呢？洗漱呢？”/p

于柯又给了林汐语一个眼白：“你是不是有病？难道你要我盯着他解决生理问题？不过你说了我倒是有点印象，夏如锦的身体肯定不太好，经常都在跑洗手间。”/p

林汐语：“频率多高？”/p

于柯：“……林汐语！”/p

林汐语偏偏头：“别冲我生气，后面有个现成的让你出气的。把人叫出来骂他一顿好不好？我想看。”/p

于柯：“……”/p

她看向林汐语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