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上 大选终落定 失意人失意(2/3)
斗。马家屯未来如何,自有其定数,轮不到自己指手画脚。自己与马家屯的缘分,兴许尽了。他煎熬得不行,五点不到便去了阳台上散心。巡视蓝天嫌它死寂,仰望白云好个磨叽。顶楼的风景依旧,只是老马没了赏景的心思。马锐锋胜算的可能性很小,人微财少,服不了众。马红超有钱,可差了些头脑和远见,就算给村民的东西再多,也比不过马保山那张伶牙俐齿的嘴,他以利引诱人、征服人,纵是老马自己在马家屯,怕也挡不住他那般鹦鹉舌、八哥嘴。
老马仰天长叹,八成是马保山了。
当初为了让村里的果子卖上价,他骑着车到处找果商价比三方;为了给村西修条大路方便进出村子,他镇上、县里没少跑路费口舌;为了在镇上县里给马家屯争个头衔,他挨家挨户地没少做工作……如今得名得利了,他的江山要拱手送人——老马愤愤不平。若真是马保山当了村长,自己以后在马家屯如何混呢?老马纠结又气愤。自己最不支持的人是马保山,自己意欲扶持马承恩的事儿,恐怕保山早有耳闻。
百人百条心,百心成圣亦成魔。老马太了解他的村民了,他左邻的、右邻的、后巷的、要好的……村里人是聪明的,也是愚昧的;是善良的,也是邪恶的;是温和的,也是偏激的;是眼光长远的,也是极其短视的。人们总是被人群中那些能说会道、财大气粗的人所左右,被富有见解或人格魅力强的人所劫持利用,明明自个儿对自个儿的收成负全责,可他们还是愚昧地从众、盲信,自食苦果也不知苦。别人种什么他们种什么,别人买什么肥料种子他们也买什么,他们从不独立分析自己的土地、人力、优势与劣势,也不会根据自己的现实需求和公共利益的最大化去选择正确的村长或领头人。越贫越愚,越愚越贫。人间充满了反例,人生处处是暗示,他们却如此视而不见。
马家屯不是没有聪明人,鲜少!最聪明的人早离开了,他们不会停留在农村这个落后而复杂的大漩涡里耗费生命,他们为自己开拓了更开阔、更舒适的一番天地。次一等的聪明人没本事出去只能留在村里,他们不需要被说服,他们喜欢相互合作,马保山要做的是以利益拉拢这些人便可。至于那些迟钝的、盲从的人,他们喜欢被尊重、被认同、被赏识、被赞美、被认为重要……马保山多聪明滑利!一张嘴搞定所有。那些年老马花费了多大力气才取得这些保守愚民的信任,可马保山仅凭一张嘴便可轻易抹掉所有。老马真想回马家屯奔走呼吁,可他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世界,离开马家屯的。人得为自己的愚蠢买单,没有谁能帮得了谁。
说曹操曹操到,马保山的电话来了——当然,他当选了!老马遥望北方的天空,暗想栽刺不如种花,于是一开口便是恭喜恭喜;保山油嘴呱哒舌,一口一个多多指教。保山空前地放低姿态渴求老马支持他帮衬他,老马也六分谦和地承诺会帮助他、在镇领导面前多提拔他。保山不过是垂涎老马手里的资源罢了,而老马呢,却在为他视如儿女一般的马家屯强颜欢笑。一番寒暄过后,老马心里的巨石着地了。
一根木头支不了天,罢了!罢了!庆幸,自己还有十来亩果园和七八亩自留地够自己晚年消遣;庆幸,他除了是个过期村长,还是个永远在职的、善于琢磨且异常勤奋的老农民。
百年聚合,终有一别。一个华章要终结,任谁也留不住其中的神采和绚烂。老马平望渐渐下沉的红日,像是在欣赏渐渐消失的自己。的确,曾经,他把自己当成是马家屯的红日,他把马家屯当作他的大地。如今曲终人散,昼尽夜来,也应是一番值得把玩的迷人夜景,他该换换心绪,静听夜的温润祥和。
日落后,老马摇摆着失落的影子回去了。正是晚饭的光景,饥饿俘虏了他的大脑,美食冲淡了他的伤感。刚吃完饭,好几个人又打来电话,汇报选举情况的、指责马保山耍滑搞鬼的、不服气选举结果的、打听老马意思的、状告村里拉帮结派的……老马躺在摇椅上,用他们需要的口吻安抚他们,然后平缓中和地说出了他们各自最想听的话来。顺从他们是打发他们最快的捷径,他不想掺和这些破事了。
遽然之间,老马觉得自己老了,无力扭转也无心扭转任何局面了。他尽他最后的力气,保持着马家屯的一团和气。保山懂老马的意思,晚上九点又打来电话感谢,说要给老马寄些东西来。这一晚几人失意几人欢喜,任有多激荡汹涌,终会被夜色捂得无声无息。
心烦意乱了一天,晚上累得了不得,老头子九点回房休息了。仔仔上完晚自习,快十点到家,一看家里没动静,准备换衣服去洗澡。老马迷糊中看见仔仔脱衣服,知他要洗澡,身子似被申公豹操控一般,拄着拐杖也去卫生间。他先假装刷牙,刷了七八分钟,仔仔的水龙头一直开着。
刷完牙,老马积压一天的怨气忽如爆发一般冲仔仔嚷嚷:“仔儿,你省点水!”
“我……我洗澡怎么省水呀?”仔仔光着身子正在洗头。
“你打肥皂的时候把水关了不得了嘛!”老马在玻璃门外喊。
“不是……爷爷我洗澡也你管呀?你管得太宽了吧!”仔仔哭笑不得。
“你洗一次澡得半吨水,这在马家屯村里人家得用一星期呢!”
“爷爷,你能不能别管我了,我爸我妈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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