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上 骤降温老马病倒 送晓星夫妻默然(2/4)
半时,晓星差不多收拾好了,晓棠也开始准备上班了。理直气壮的女人在家里厅沙发七八次,一句“姐夫”也没有,还故意在房间或卫生间频频制造出各种响声,晓棠传达的怒气喷得满屋子都是。晓星想劝也不好劝,钟理只能自己忍着。“棠儿,姐走啦!”快七点时,包晓星拉着箱子跟房里的妹妹打招呼。
“知道啦!”晓棠在房里化妆,靓丽的妆容丝毫遮不住脸上的怒气。原本送姐姐的人是她,现在却换成了她最最反感的人。
“你走时把门锁好!”晓星小声交代。
“知——道。”晓棠语中不耐烦。
包晓星背上包、提着袋子,钟理接过行李箱,夫妻俩一齐出门了。晓棠听声走了,探出头确定,待到真走了,女人坐在沙发上,摇头叹息、无可奈何。
一路夫妻无话,过往的伤痛似前世非今生。晓星着急赶路,对钟理这一送,她感动,也没那么感动;钟理能有机会和晓星坐一段儿车、走一段路,他庆幸,也没那么庆幸。他俩之间可打破沉默的话题太多太多了——老头的饭菜、梅梅的大学生活、学成的数学成绩、杂粮铺周边的街坊、农批市场里的八卦、晓星的两份新工作……钟理跟晓星,外人看好像是女的做主,实际上观念极其传统的包晓星从不是那个掌握权力的人。钟理在这段婚姻里很自在,他清楚他能挽回一切,只是,他没有挽回的意愿和力气了。
他不爱晓星吗?不对,他爱她,如初见一般深爱着她。他不疼惜孩子吗?不,他庆幸孩子们还没有离开他;他不感恩老父亲吗?当然感恩,他自始至终如小孩一般依赖着他的父亲。可这几年,相比家庭、妻子、孩子、社会交往、事业发展等等等等,午夜的酒、白天的觉、心底无一事的空白才是他最紧迫需要的。也许,这三样在伤害他;也许,这三样在拯救他。他也不清楚,他随己心地走,反世俗、反经验、反常规地随心走。可能是以前的他太过扭曲太压抑了,才致使今天有如此大的反弹。
他的心本是黄土高原上的蓝天白云,在湿瘴的南方都市里,他天天浓云密布、动不动大雨滂沱。钟理想摆脱城市和文明、认识和常态,他想去个没有发动机的地方晾干自己湿到发霉的心灵。比如说去一个原始的小岛上,搭个茅草棚,每日在棚里听雨等风。早上和当地人一起去山上采果子、去地里挖吃的;傍晚的时候,在两棵高大的椰子树之间拉条吊床,躺在床上等夕阳被大海吞没……
中年人早无兴致揣测自己在人们心里的面目已何等狼狈不堪了,老婆孩子都不在意了,他还在意一个好名声吗?可是以前,以前的二十年,他曾把名声视为他活着的唯一意义。
八点十分到站以后,夫妻两依然无话,取了票行至晓星那趟高铁的等候区后,两人坐在铁椅子上干巴巴地等。半小时后,火车开始检票,晓星提着东西在人群中挪移,钟理在边上帮忙推箱子。周围等候区密密麻麻数百人,嗑瓜子的、开玩笑的、抽烟的、吃泡面面的、扛大编织袋的、哄孩子的、玩手机的、打鼾的……车站独有的情景让钟理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刚来深圳那几年坐火车往返老家的记忆,晓星也有这种感觉。他们之间,回忆太过深沉,奈何伤痛如河,阻隔了过去与现在。
票剪了,晓星只回头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我走了”,然后顺着人流消失不见。
马桂英昨晚又睡了个饱觉,早上起晚了,起床后觉得冷,一看手机温度直降了十一度,临走前她把漾漾的厚外套从衣柜里取出来扔在女儿床上。
早上八点已过,生物钟先响起来的漾漾睁开小眼睛,望着亮堂堂粉嫩嫩的房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小孩抠着鼻屎在屋里发了几分钟的呆。等彻底醒神以后,小人儿光着脚溜下床去找爷爷,揪胡子、拔头发、戳鼻孔——这般捣乱也没把爷爷弄醒,小孩于是使出了和她妈妈同款的狮吼功。
“爷爷?爷爷?爷爷几点了?爷爷我还上学吗……”
老马这才睁开眼,一看表哦呦一声:“哎呀呀,睡失手了!”
老头艰难地坐起来,发现浑身僵硬,头沉脚轻身子晃荡。根据经验他摸了摸自己的头,觉头有点烧。老人顾不得自己,先给老师打电话说迟到,然后给漾漾穿衣洗脸。从家里到幼儿园原本四十分钟不到的路程,今早老马整整走了一个半小时,回来全程扶着墙、抓着栏杆在走。
没心思吃早饭,七旬老人累得赶紧回家睡觉。越睡越冷,他取来仔仔的空调被,两条空调被加上他的中山装外套,还是冷,最后老马挪到沙发上去睡。揭掉沙发的小凉席,老马借着沙发的两面棉套取暖。南国冬月,气温骤降,北方人哪里预想得到这种天气!好似西北的冷风刮进了老头的被窝,好似腊月的白雪飘进了老马的头上,老人家越睡越冷,冷得哆嗦,哆嗦得睡不着。捱到十点多,腹内饥饿的老人按照仔仔教的方法点了外卖。十二点吃了热饭,重回沙发上盖好睡觉,这一睡,睡得天昏地暗。
又一哆嗦,老马很久之后才定下神来,睁眼再看,漆黑一片,呼吸局促。不知道是在哪里,颠簸得很。老马缓缓地坐起身,推开厚重的木盖子,拨开盖子上的黄土,从一个类似柜子、箱子的东西里出来。出来后着实吃了一惊,原来自己睡在了雕花的黑棺材里,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打的那副杉木棺材
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