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5）(1/2)

在神女庙里为天地规则也建一个牌位，这是宁聿的命令。

但天地规则其实并不是一个人或者实质性的存在，即使他有灵智。他就像个幽灵一样，冷冷地站在每个人身后，看着他仿佛鬼迷心窍一般，走向不可控的命运交叉口。

宁聿为天地规则也放置了牌位，也是在想，如今司黎的力量不可控地在削弱，他没办法阻止，只能让天地规则也承受一样的供奉，哪怕只能改变一点点。

可惜有时候事情总不会按照自己预想中执行，很快，神树被移过来了。

运回来的时候也是安安静静地，依然伪装成商队，拉着货车，骗过了神兽们的眼睛。

或者说，根本不用骗了，此时他们甚至没有必要伪装，因为在神树被砍断的那一刻，神界轰然坍塌。

神界没了……

所有神兽感受到的时候几乎全都难以置信。

神界怎么会坍塌呢……

神界是……他们的家啊……

躲在城外树林的一众神兽没有办法接受，纷纷启程准备赶回神界去查看情况。

因为事情突然，神界对他们实在太重要了，大家一时间慌了神，多半的人都立刻赶回神界去了。

只是几只神兽还守在城外，因为神殿里也有值班的神兽在守着，神女殿下很安全的。

神兽们没有多想，就这样离开。

而离开的那些，决绝而不回头的背影并不知道，此一去，他们最爱的那个人，他们决定要毕生守护的那个人，就要再也见不到了。

留在神殿里的司黎作为神界的主人，自然也感觉到了不对。

但是她现在太小了，连传承记忆都被封印了，即使她感到了万分的迫切和慌乱，但是她依然不知道这预兆是因为什么，还以为是自己身体不舒服。

伺候她的人这样说，她也就这样信了。

这几天宁聿不在，下人说他最近被派出去了，好像北边的大泽又出了什么事，事态似乎很紧急，皇帝连夜把宁聿叫去，然后带着人赶往北边，都没有来的及和司黎告别。

宁聿走的时候也很慌张，他隐约知道最近皇室有大动作，但是还没来得及具体查明白，就已经被现在的事情缠住了。

他总觉得有些心慌，试着问了天地规则几次，他要么像是神隐了一般，要么就和以往一样，老神在在，不知道在干什么。

和规则沟通，并不是宁聿的天赋，而是他从小不懈修炼的结果。

人类开始修炼之后，自然修仙的天才也不断涌现，宁聿绝对是个中翘楚，天赋是全谷国无人能及的。

宁聿在二十岁的时候，丹田竟然修炼出了一丝神力，他不知道这神力是如何被他修炼出来的，好像某些融在他骨血中的东西，随着他的强大渐渐展现出来，从深渊之中崭露头角，这在人类开始修炼的百年里是从未有过的。

而就在他的神力出现的时候，宁聿逐渐感到自己可以看到某些声音，有时候是一些画面。

刚开始出现的时候，他感到非常疑惑，甚至以为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但后来慢慢的她终于知道了，那是什么人。

——因为他逐渐感受到了它的力量。

那至高无上，无可匹敌的力量。

天地孕育了众生，但是世界却在运转中渐渐形成残酷的法则。

法则在天地之间独立存在，它制约着世间一切事物，即使是至高无上的神，也不例外，甚至因为过于强大的力量违背了平衡而受到更加残酷万倍的对待。

但在宁聿感受到法则力量的时候，首先升起的不是害怕敬畏，但是担忧。

因为他早在梦里，将那位神女的身影刻在心里多年，他首先想到的，是帮她，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但是宁聿即使是万年难遇的天才，机遇、努力和天赋全都不缺，可是他依然没有办法，他虽然从法则那里知道神女将会出事，但是他依然没有办法阻止，但是他已经尽己所能，做了所有的准备。

原本在法则的意志中，神女这样不符合天地规则的存在，是不被容纳的，她会被驱逐出世界之外。

而天地生世界，世界之外……哪有这样的地方，就算在他们所不知道的地方，存在着另一个天地，那里依然有法则，而法则既然不是一个固化的东西，那么它就如同风，如同雨，本质是无法改变，是相同的，一样会排斥像司黎这样过于强大的存在。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宁聿能做的，只是不让神女在这法则的追杀下真正魂飞魄散，从此消散在天地间，骨肉魂灵都融在自然之中，成为这片天地上，新生事物——譬如人，成为他们的养分。

凭什么呢……明明是他们，擅自闯入了她的家啊。

——

宁聿不在的第一天，谷国就开始风起云涌。

神树被悄悄运到神殿的后面，那里有个面积很大的花园，里头原本种着各种各样的花，几乎是谷国目前发现的所有品种都被移植在这里一部分。

等司黎搬到这里住以后，没几天这些用来讨好神女的花又全部被搬走了。

原因是司黎对植物的习性过于熟悉，那刻在她本能里的东西告诉她有些植物种在这里并不适合。

此时，一棵已经失去气息，即将凋萎的树就被种在这里。

这世上唯一与它关系最紧密，可能救它的人此时正昏迷在前殿。

而这棵巨大而苍老的树，就在重新被埋在土地的那一刻，与它的孩子一起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