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冰冷之夜(1/2)
“平煤”是个不值钱的词儿,之前在镇上火车站平煤的人,一个月赚不到五百元钱,还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命,不管是吃着饭,还是睡着觉;不管是在田地里,还是在打谷场上;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酷暑严寒,只要接到电话就得赶过去,背着这个词儿的那班人们的日子过得真叫累,且累得不值,所以这个词儿已被村人们尘封了。现如今那个大老板给村子带来了一个叫“卸煤”的新词儿,它很值钱,也很响亮,背着它的人们同样是一个累,但累得值,卸煤的人一天赚五百元也不在话下,所以这个词儿被村人们当成神一样的供奉着,念念不忘,人人敬之!
煤场里隔三差五就会有上百辆拉煤车同时开进来,等候在煤场的卸煤人就像一大群蚂蚁见到了一只鲜活的蝗虫尸体一样一涌而上,三下五除二地就瓜分抢夺没了。任何一行都有个规矩,卸煤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价格随便定,有的人是按照一辆车多少钱计算,有的人是按照每吨多少钱计算,那些司机们也很会算账,吨数多的就去找按照辆数计算的卸煤人,吨数少的就去找按照吨数计算的卸煤人,卸煤人和司机们讨价还价,挣得面红耳赤,不过,最终的决定权还是掌握在司机手里。有时候卖金的偏撞不着买金的,大车碰上了按吨数计算的卸煤人,小车还得让按辆数计算的卸煤人,不过,这种现象并不多的波动不会很大,价格高了肯定没人用。价格低了自己不愿意干。卸煤人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卸的快的赚的就多。反之就少。有的人们一夜之间能够卸掉十来车煤,那就是将近五百元钱。有的一个晚上卸不了三车煤,干着急却没力了。
卸煤的人大多数是涞源村的,少数是外村的,最远有十几里外的。涞源村的人们接到上面在卸煤电话后,走路或骑个自行车,慢悠悠的就来了;而外村的卸煤人必须骑摩托车赶过来,即使这样,他们也会来得晚些。所以他们卸煤时个个都是“拼命三郎”,而且他们的要价都比较低,就是为了通过数量增加收入,可知多卸一车煤,就可以赚到一个星期在摩托车油钱。另外,外村的卸煤人是一律交了钱的,他们每人向宇飞父亲上交一千二百元,然后领到一个编了号的卸煤证,卸煤证上填写着个人的基本信息及贴有照片,这些卸煤证在煤场门卫那里都是备了份的。人们进煤场时是要核对的。不止是外村人,涞源村里有一部分人也都是交了钱的,只是金额是外村人的一半。他们都是没有被占了地的村人,不过,与外村人相比,是有优先权的。被占了地的人家不仅有优先权,而且是免费领证的,不过,他们有的先开始嫌累不愿意卸煤,后来又想加入时也得上交领证钱。
大刚经常抱怨卸煤累,累得浑身就像被拉煤车压过一样。酸不是酸,麻不是麻。疼不是疼,痛不是痛。说不出的那个滋味儿,呼吸、喝水、吃饭都觉得不自在,就连睡觉都像是睡钉板,翻来覆去,恶梦不断,整个人还不到一个月就瘦了十几斤,这可一点儿都不夸张,有部分胖墩墩的卸煤人现在都变得苗条细杆了,圆脸成了长脸,小眼睛成了大眼睛。即使这样,人们还是没命地要卸煤,而且卸煤时根本感觉不到累,往往是停下来时才开始呻吟。大刚一直跟顺文叔是一组的,两人关系比较好,也都是实干的人,谁也不想着偷懒或占便宜,有时难免暂时吃点亏,但他们各自比较自觉,想方设法找机会弥补回来。
大刚对自己第一次跟着顺文叔卸煤记忆犹新。那天晚上十点钟左右,正在看电视的大刚接到顺文叔的电话后立刻关掉电视,换了身旧衣服,扛了大板锹来到巷口,顺文叔正在巷口等着。大刚坐在顺文叔在摩托车上,没几分钟就来到煤场。这时,拉煤车正一辆接一辆驶进煤场,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不一会儿煤场里就停了一大片拉煤车。煤场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们正排队进入煤场,进去的人们各自散开去找司机们了。顺文叔和大刚没走多远,顺文叔跟一辆橙色拉煤车的司机打了个招呼。顺文叔说:“还是老价钱,别的就不说了!”
那司机点了点头。
他们一起帮那司机蒋车厢的马槽全部打开,至少溜掉了车厢里五分之一的煤炭,然后司机到车前面的骄子里休息去了,顺文叔肯大刚爬上车厢,开始卸起来。顺文叔悄悄跟大刚说过,他是按煤炭在吨数算钱,尽管每吨煤的价格跟其他人定的差不多,但他私下里是有优惠的,每十吨煤就白给他们卸一吨,所以有些司机们有时候宁可多等一会儿,也要等他来給卸。卸了不一会儿时,顺文叔将外面的棉衣脱掉,只穿着个秋衣和毛背心。
“九龙,趁着身子发热还没出汗,赶紧把外面的棉衣脱了吧。要不等一会儿出汗了再脱,就会很容易感冒的!”顺文叔对大刚说道。
“我不脱,我怕冷呢!”大刚摇摇头说道。
“行,随便你,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不吃大亏你就不长记心!”顺文叔说道。
一车煤将要卸完了,大刚已是满身大汗,隐约还能看见身上冒出的白气。他觉得腰有些酸,便直起腰环视一下四周,人们正不知疲倦地忙活着,被冷风刮起的煤尘弥漫了煤场的整个上空,使得煤场四周的大灯也变暗了。嚓嚓的铲煤声如同万马奔腾时的马蹄声那样惊心动魄,放眼望去,煤场远处一片漆黑,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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