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阴差阳错(1/3)
天子诏是朝议明发的,消息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传给远在武昌的庾亮,这点毋庸置疑,甚至绝有可能抢在钦使之前到达武昌。
大不利于的诏文,换作是谁,都不会坐以待毙。为了提防庾亮半道拦截,王羲之只带了两名随从,碾转换乘舟车,一路披星戴月隐匿行踪,唯恐被只手遮天的庾亮下了黑手。
从建康千里迢迢直奔邾城,这堂堂的宣诏钦使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临行前王羲之甚至盘算着如果司马白不在邾城,那么他就算深入交战腹地也要把天子诏交到司马白手中。
幸而没有扑空,司马白就在邾城,刚巧,庾亮和西军众将也在。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为免横生波折,王羲之连寒暄都省了,亮明了身份便即时宣诏。
“征西大将军庾亮知进忘退,丧军陷土,深负朝廷之信,诏罢江州刺史,仍领都督荆、豫、益、梁、雍五州诸军事,余官如故。”
归咎败军之罪,庾亮首当其冲,有所褫夺再是理所应当不过了。
可是诏令措辞如此严厉,但惩戒却微乎其微。
对于身兼荆江豫三州刺史,持节都督荆、江、豫、益、梁、雍六州诸军事的庾亮来说,只是罢免了江州相关事务,形同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如此从文章表面看来,朝廷对庾亮的处置,还是以劝勉安抚为主的。
这等官样文章瞒不过有心人,内中玄妙稍加思忖便昭然若揭。
武昌若是不保,江州以西,荆州全境皆落敌手,国战已经转为严防死守,战事重点只在江州以及其东腹心地带。如果不反攻荆州,如果不朝豫、益、梁、雍四州北伐用兵,庾亮这个都督诸军事便只是徒有虚名了。
朝廷实际上罢免了庾亮所有军权!
然而局势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这封天子诏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了。
前线仍是前线,北伐收复故土仍是当务之急,后方还是后方,江州还是做为后援策应。
朝廷的盘算全落空处,甚至显得鼠目寸光了。
其实直到临近武昌左近,极力隐匿行踪的王羲之才得知了黄石滩大捷。
他很清楚依照眼下局势再宣诏书已经违背了朝廷和家主的本意,他也思忖过是否要请示家主之后再做定夺,可最终决定照宣不误。
毕竟,他只是个传话的,他没能力没资格更没权利去耽误朝廷和家主的决策,他此行任务就只是最快最稳的把话传到而已。
当众宣述天子诏,他声腔虽是高亢清朗,但脸上不免有几分尴尬之色,昂首立在那里,勉强撑着一字一句照读下去。
“社稷之重系于该卿,且当慎度大义,谨念先帝托顾之旨,鉴往过而立新功。君恩如海,仍望该卿弘济艰难,期靖胡虏,绝不复议既往之咎。”
这就是在暗示庾亮迷途知返了,可现如今有了黄石滩大捷,庾亮又岂会再做蠢事?
反倒是如此慷慨大度的明言绝不复议既往之咎,就真的将庾亮前期败军大罪一笔带过了,不需多久,朝廷里那些反庾志士就得把肠子悔青。
“臣惶恐,奉诏!谢吾皇隆恩!臣罪难恕,愿乞骸骨,只待朝廷复议重惩。”
庾亮自然也得诚惶诚恐请罪一番,这只是官样文章了,朝廷非但不会接受他的请辞,恐怕还得再次示以宽宏安抚。
哪怕庾亮自贬sān_jí,只要把都督各州诸军事的军权握在手里,这西线荆州就还是姓庾的。
一想到那些死对头气急败坏的样子,庾亮犹如喝了一坛醇酒般畅快,不觉又向身旁的司马白暗暗颔首,仿佛在说,深谢了。
庾亮的事办完了,接下来才是王羲之来此最主要的目的。对于庾亮的处置只是顺道为之,王导等人也没对其抱什么指望,下这道天子诏真正的用意,是为了司马白,不然王羲之也不会直奔江北了。
“昌黎郡王,司马白,接旨!”
一众将帅挤在厅前,王羲之早已用眼角余光来回打量了好几遍,想从中找出那只白眼,可惜,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低着头。
对于司马白,王羲之充满了好奇,途中所闻早让他心中惊撼如波涛翻滚,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抵定社稷,已经不逊于白起项羽之辈了!
这样的人物原本就非池中之物,一旦有了这道天子诏扶持,岂不是要一飞冲天了?给他插上翅膀的那些大人物,真能压制的住他吗?
王羲之隐隐预感,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个新的时代,似乎在这一刻,即将拉开大幕!
“臣,司马白,听宣。”
司马白朗声回应,此刻他仍不知朝廷要怎样处置自己,只能静静等待别人对自己命运的裁决。
这种感觉仿佛如一叶扁舟漂在茫茫大海风浪中,纵然拼尽了所有气力,最终结果还是要看天意是否开恩。
他心中不禁讪讪苦笑:这条命挣扎来挣扎去,何时才能自己说的算呢?
望着那只对视过来的白眼,王羲之明显一怔,这个病恹虚弱,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少年郎,就是司马白啊!
他先前也注意到了这人,可只一掠而过,哪里想到此人会是司马白。
这样弱不禁风的病躯,恐怕连他王羲之都打不过吧,这也能身先士卒,还能战无不胜?
这一仗一仗真是他打下来的?怎么办到的?!
不过王羲之倒是松了一口气,同一室粗莽的兵头子相比,这个司马白身上不见一丝骄横跋扈之气,看起来竟很是温润儒雅。尤其那副难掩的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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