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众口，流言若风(2/2)

为了救那位寡妇，夜五郎只身一人，闯入周家，周炳疾早有准备，花重金雇来两位罗网的二品武境杀手，设下圈套，一同围猎夜五郎。

危难之际，夜五郎破入一品之境，拼命杀死罗网的两位杀手，以及周家大少周炳疾，可最后，他却悲哀的发现，那位他视若知己的人，已经身死，只留下那尚且年幼的女儿。

“世人谤我又如何，人生安得一知己！”

夜五郎疯狂大吼，信仰一念崩塌，那日，他没有伤周家一人，却带走了那个小女孩，从此归隐于江湖。

“夜五郎”的传说还在，可是夜五郎这个人，已经不在了。

而周家，无脸生活于洛阳城，最终举家迁徙，并且销声匿迹。

听完故事，夜七郎再次忍不住抽泣起来，她就是当年夜五郎带走的那个小女孩，也是那个寡妇的女儿，一个经历过嘲笑、欺辱、戏弄的孩子。

她这十几年，唯有跟娘亲、夜五郎生活在一起的那三年，称得上幸福。

夏玲芝亦是双眼湿润，体会到夜七郎的痛苦，她才知，这些年，她过的有多么幸福，如果将她和夜七郎身份互换，她承受的住么？

或许，她真的太脆弱、太娇嫩。

尘世疾苦，她又经历过多少？

叶小枫这一次没有打断夜七郎，轻轻的抚摸夜七郎的头发，安抚着对方的情绪，他又何尝不是感慨良多。

有些事，你不经历，永远不知道当事人的感受，这世上，没有真正地感同身受，或许，他体会的痛苦，连夜七郎经历的十分之一痛苦都没有。

“可是，那些被夜五郎救出来的人，为什么不替夜五郎正名？”

夏玲芝疑惑的问道。

如果那些人，早点站出来，澄清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姐姐，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叶小枫摇摇头，心情莫名有些烦躁，反问道，“如果你是被劫掠走的妻子，你有勇气说出真相么？”

“勇气？”夏玲芝反复咀嚼这两个字。

如果她是被劫掠走的人，她能说出真相么？

不能！一旦说出，不管她到底有没有被周炳疾侵犯，都已经扣上了不贞的帽子，因为，无处验证她究竟是否被侵犯，所以，她只能选择闭嘴。

当做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这样，她依旧可以继续原来的生活。

至于对夜五郎的那点感激，比起自己的生命来，似乎不值一提。

这就是人性，并非不想报恩，只是不能报，后果太沉重。

夏玲芝不怀疑，如果那些被夜五郎救下来的人，可以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澄清事实，为夜五郎正名，那些人肯定愿意。

可是，世间安得双全法？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那些人，注定要选择牺牲掉夜五郎，来保全自己，这是一件很悲哀却无奈的事情。

想到这里，夏玲芝心底一片冰冷。

“你师父呢？”叶小枫等夜七郎哭完，又开口问道。

他很想见识一下，这位忍辱负重的大侠，只有夜五郎这样品质的人，才是他所向往的江湖中人，才有他憧憬的行侠仗义。

侠之大者，未必传于众口。

成就一个人，很难很难，毁掉一个人，却是如此的轻易简单。

正所谓，悠悠众口，流言若风，无孔不入，无处不存。

“两年前，我师父收到一封阎王帖，随后，就消失不见了。”

夜七郎小声回答道。

“不过那样也好，与其让我师父终日沉溺于酒水，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不如就此解脱，让他寻个来生，一生无忧。”

叶小枫一阵沉默，取下背后的剑。

叶恒之曾经问过他，他为何拔剑，这个答案，叶小枫一直没有想出来。

所以，他的剑从未出鞘。

叶恒之说，他的剑之所以强，是因为他心有执念，所以他的剑至强。

当有一日，叶小枫知晓了他的答案，他的剑亦为至强。

“若有一日，我愿拔剑，定当斩尽世间邪佞，再造一个朗朗乾坤。”

叶小枫走出屋外，任那寒风吹衣，暗夜死寂无声，他轻抚长剑，目光深远，望向暗无边际的世界尽头，于心底埋下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