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黎明之前(2/2)

善和韩圭好几次派人过来请求加入战斗，梁桂和李根来更是建议让高丽军士退后，由他们用火枪和弓箭来解决问题，曹善和韩圭也是跃跃欲试，想去斩几具倭寇的首级，但都被秦川否决了。这倒不是他怕损失自己的老部下，而是必须让稷山新加入的溃兵们重新找回他们的自信，不能借助他人之手，必须靠他们自己，用自己的血和敌人的血来洗去身上的耻辱。此战之后，他们将不会再惧怕倭军，而秦川的保民军，也将增加一倍的、见过血的士兵。

“姜二，你去山脚那边通知赵大人和朴大人，他们可以朝清州进军了，这里的倭寇今夜不会走脱一个人了。”秦川下令道。

“遵令，大人。”姜二拨马朝山那边奔去。

“稻田。”

“在，主公。”

“你说你国太阁丰臣秀吉发动了二十万大军渡海前来，而高丽有千万民众，百万壮丁，如果都如今夜这般，即便每战都比你国之军多死一些人，你国之军又能承受几次消耗呢？丰臣秀吉能够调动百万人来高丽吗？”

稻田利吉沉默了一下，说道：“主公，如果高丽人以后都这般拼命，倭国之军最多几年之后，就得败回本土。太阁殿下最多一次用兵也不过二十五万，如果硬要征兵百万渡海来打高丽，太阁完了不说，怕是倭国也要完了。”

“你见机的早，投到本官麾下，否则你的性命，今年怕也是难保，告诉你吧，大明出兵了！”秦川估摸着平壤一失守，大明就差不多该出兵了，应该就是现在这个时候。

“什么？大明出兵了？”稻田利吉吃惊的问道，他是知道大明的恐怖实力的。

“今后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小人定为主公尽忠效力，绝无二心！请主公允许，小人这就去讨取那个大将的首级！”

秦川望了望，火光之中，那个倭将和几个凶悍的武士，背对背继续在奋力抵挡着四面扑来的高丽士兵，但他们围成的圈子已经大大缩小了，他摇了摇头说道：“今夜就不要去分占那些士兵的荣耀了，以后你有的是机会。”

“是，主公。”

倭军将领已经脱力了，他不知道劈杀了多少次了，周围的尸体也重叠了起来，他的头盔被一个和尚一棍打掉了，而那和尚现在就睁着眼睛倒在他脚下，更严重的是他的腰间还插着一截断了的竹枪，竹枪的主人则握着断了前端的竹枪躺在他面前，身体耶被他劈成了两段。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又一个武士倒下了，于是防御圈又缩小了一段。

这个倭将再也挥不动手中那柄并不太重的刀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和力气正源源不断从腰间那截竹枪中流出体外，他垂下了刀，转头朝东南方的天空望去，天还是那么漆黑，怎么还没到黎明？而他觉得时间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他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冲击，但早已麻木的身体却感不到疼痛了，他转过头来，胸前赫然是一柄竹枪，被一个幼稚的高丽小兵用发抖的双手握住，他试着想举起刀，斩断这柄竹枪，那高丽少年兵叫了一声，丢开竹枪转头跑了，旁边几个高丽兵也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他垂下了刀，再无力举起，他慢慢的跪了下去，对面的高丽人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然后蜂拥朝他冲来。他最后朝东南方的天空望去，黎明之前的天，真的很黑。

秦川骑马走进了遍地尸体的战场，马蹄不时溅起了黑红的血污，甚至溅到了马腹之上。现在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倭兵了，高丽军士们正呆呆的望着遍地成堆的尸体，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获得胜利了。

秦川大声说道：“欢呼吧！我们胜利了！”

他马旁边的一个士兵听了，突然反应过来，也跟着喊了起来：“胜了！我们胜了！”

接着更多的人欢呼起来，欢呼之声随即就如波纹一样迅速扩散开来，然后整个战场都欢呼起来，最后留在营地里面的人也跟着欢呼起来。

秦川拨马继续朝里走，沿途士兵们纷纷给他让出通道，扬起手中的武器朝他欢呼：“万胜！”他也举起手，和士兵们一起高喊“万胜”。他走到灵圭前面，看见这个和尚正在让一个弟子包扎他的胳膊，忙问道：“大师受伤了？伤的重吗？”

“没事，被倭贼的刀划伤了，没伤着骨头。秦大人，这些倭寇真是凶悍，都这样了还能顽抗到底，伤了我们不少兄弟，现在贫僧也知道为什么朝廷大军不是倭寇的对手了。”

“但他们还是被我们消灭了，不是吗？“

“是的，大人。”

“我们去看看那个倭军大将吧。”

秦川和灵圭来到了最后战斗的地方，高丽士兵们给他俩让出地方，那个倭将跪在地上，被刺入身体的几杆竹枪支撑着，没有倒下，他的头却努力地朝向东南方，似乎在为他的灵魂指引返回家乡的方向。

“善哉。”灵圭双手合十，念叨几句经文。

“他是敌人，却也是个勇士，我们要以勇士之礼待之，不要斩他的首级，全尸埋了吧。”秦川吩咐道，他顺着倭将面朝的方向，也朝东方的天边望去，天际线下，已经有一丝隐约的亮色浮现出来了，黎明，终于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