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一掷(4/9)
普遍性只穿着皮甲,带着长矛和刀剑,软弓此时更是无用,干脆弃掉。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从营中出发时,按照赵官家的旨意,几乎将宋军大营前拒马尽数拆下,然后数人一组,抬到了赵官家的龙纛之后。
辅兵到底是辅兵,虽然也有军官制度,可这三万辅兵的汇集、进发还是花费了许久时间,这个时间,曲端部各部已经与高地各处乱军站成一团了……曲端那里也有他的难处,不是他不想将部队集中使用,而是战场太逼仄了,他既没有那个集中使用上万骑兵的指挥经验与能力,也没有那个战术空间。
但即便如此,一万三四千的骑兵突然投入战场,也立即改变了战场局面,原本活跃的耶律马五-完颜斡论两部,立即丧失了主动权,无法再对高地上的友军进行支援;而高地上的部队,更是一时间士气大颓,以至于整个高地过半为宋军所控。
完全可以说,这次出击造成了金军全线萎缩。
这个时候,赵官家终于再度出发了,此时他身后不仅仅是抬着几千个简易拒马分流进发的三万党项-汉辅兵,甚至还多了几十个面色在苍白潮红之间变幻不断的‘以备咨询’……这些人是被吕颐浩从城中赶出来随驾的。
闲话少说,三万辅兵全线撒开,按照之前李彦仙部架设的浮桥,自当面分成几十股渡河,而赵官家则带着他的内侍、近臣、咨询们,引着他的御前班直们,夹着那面龙纛向正中间的石桥处进发。
行至石桥前,早有准备的吴玠迎面跪拜于地。
赵玖端坐马上一声不吭,任由对方全礼之后也只是微微颔首,随即吴玠‘指挥若定’的大纛自动转到了那面金吾纛旓侧后,而吴玠本人则毫不犹豫上前亲自为这位官家牽马,并引上石桥。
这个时候,辅兵们引发的动静早已经惊动了太平河对岸沿河一带的宋军士卒……战斗持续了那么就,再加上宋军‘无重伤折身过河者斩’的死命令,太平河南岸沿河一带,早就变成了宋军轻伤员、溃军、疲部汇集休整的地方,不知道多少兵员在泥水中喘息、僵卧、躲避和等待。
但闻得这般动静,又看到龙纛过桥,无数宋军伤兵溃军还是忍不住翘首以盼,其中溃军更是不自觉的带着某种犹疑姿态往石桥方向汇集。
赵玖当然看到了这一幕,而且看得非常仔细……他看到一大片伤员躺在一个存不住水的干净斜坡上,雨水自上而下流过斜坡,将血水卷入河中,以至于混黄的河水隐隐约约有些发暗;他看到有疲惫不堪的士卒抱着长矛枯坐在水洼中,手脚全都被泡的发白,但侧脸上的泥污却因为长时间躲开了雨水结成硬块,此时正如失了魂一般全程盯着他这个官家转动脖子,以至于泥水从胡须上滴滴坠落;他还看到有面熟的军官自他渡河时便从远处跑过来,结果每跑几步便停下来一阵子,然后再度启动,速度却也随之变慢,似乎显得有些畏缩。
但是,全程看这一幕幕的赵玖既没有下马抚慰称赞这些伤员,也没有斥责勉力这些溃军,甚至没有让班直们吹动号角,让军官们趁势重新组织部队。
因为没必要。
这位官家一言不发,只是让吴玠将自己引到石桥前的小坡上而已,然后便在此处引着那面金吾纛旓稍驻。
而不过是片刻之后,仿佛石子投入湖面后引发的涟漪一般,源源不断的,就将原本陷入凝结状态的河畔宋军给重新启动了过来……越来越多的宋军溃兵与轻伤员拥了过来,立即便将小坡围的水泄不通,而更外围的部队与士卒还在不停赶来。
赵玖立在小坡正上方,环顾四面,眼见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有心言语,却还是如之前那般语塞难言……平日间堪称言语犀利的他,平日间最擅长扮演明君的他,此时仿佛被人掐住了嗓子一般。
事实上,从今日中午开始,他就没说过几句话,便是说了,也都是简单几个字。
这真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太渴望胜利,以至于胜利之前根本不能说。
故此,四面环视了许久之后,确定已经激励起了许多溃兵,这位官家强压下心中种种言语,却是准备继续前行,但他刚刚再度打马,不过行了两三步,却又看到一人自侧前方匆匆而来,于是再度勒马,吴玠也全程配合。
无他,来人乃是御营中军副都统王德,其人孤身一人,光着膀子,只穿一个长裤,上半身从手臂到躯干,缠了七八个绑带,其中五六处明显有血水渗出,却只是徒步而来,而见到赵玖已经要走,便远远相隔几十步俯首下拜。
赵玖情知其部伤亡颇重,而且很可能还是全军最为疲惫的一部,此时必然在休整,更知道这个夜叉在立下大功之余两个儿子却一死一伤,自然有心安慰。
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格外简略和平淡:
“王卿。”
“臣在。”王德抬起头来,明显带着一种与战前截然不同的激动之色。
“跟上来!”战马上的赵玖努力平静吩咐。
然而,不知为何,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几乎使得王德当场落泪,其人废了好大力气方才止住情绪,复又重重在泥地上叩首:
“请官家稍待,容臣擐甲!”
赵玖当即颔首相对。
随着这一点头,周围聚拢的溃兵,包括许多轻伤员,却终于是哄的一声,宛如得到什么旨意一般再度活了过来,然后四处寻找自己的甲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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