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1/2)
按照红十字会的规定,同一个捐赠人的不同器官,在使用过程中的监督责任人从始至终都指定专人,不会变动,一来可以减少出错机率,专人负责毕竟更了解具体情况,二来有问题及时沟通,不会来来回回被踢皮球。
可用于移植的时间太宝贵了,一分一秒都浪费不起,绝不能被耽误在各式各样的官僚主义中。
郑亦樾便是这位捐献者的协调员,当初这颗宝贵的肾脏被分配给乔沐使用,还是郑亦樾争取来的。
不是没有比乔沐更适合的患者。
比她危重的有,比她匹配度高的有,比她年轻的有,比她近的,还有。
但乔沐不一样。她不单单只是个普通的尿毒症患者,亟需一颗新的肾源,她还是一位器官捐献者,虽然红十字会的章程里没有明文规定捐献过器官的人会得到额外的照顾,法律规章制度在人命面前,不应该有私情。
可是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是活生生的人,就会有感情,有偏好。
郑亦樾在参加器官受体协调讨论会时,看到了乔沐的名字。
这才仅仅只有几年,当年捐献了一颗肾的女孩,现在躺在病床上焦急等待一颗合适的肾脏,多么讽刺。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亲人之间,肾移植手术与发病人数的整体比例在逐年下降的原因。
这场手术对于受体的风险,一直以来都只有一个:排异反应。但对于供体来说,面临的威胁可就是长久的,不可预期的。
其实去除掉一颗肾脏,没有大多数人想象得那么可怕,人是会虚弱些,免疫力低些,但好好保养,膳食平衡,绝大多数人还是可以平安活到老的。
可对于极少一部分人来说,他们的反应很明显,基本上失去了重体力劳动能力,稍微劳累,身体就会受不了,最严重的,就是乔沐这种,自己身体里留着的一颗肾,因为长期超负荷工作,现在也down机了。
每个人反应不一样,看似在统计学意义上的小小风险,真降到某个具体的人身上,被毁掉的,就是一家人。
就像现在的乔沐,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数着日子奔向死亡,连带着整个家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是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更是典型的反面例子。劝脑死亡家属捐献器官已经够不容易了,难不成以后最好配型的肾源也要变得紧张了不成?
所以在最后评定几个合适的病人时,郑亦樾为乔沐说了话,希望她曾经慷慨无私的行为,能为她在评定时多加几分。
可惜,乔沐与另外一名病人相比,就差了那么一分,屈居第二位,这颗肾脏,按照原定计划,受体应该是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大叔陈永涉。
陈大叔离供体最近,器官只要不出大的意外,一定可以按时送到,还能预留出充足的时间做手术,他的病情也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五年的透析生涯,他整个人苍老了十岁不止,胳膊上的两处大血管已经不能下针,除了移植,他没有别的生路。
万事俱备。
他等了五年的肾源,好不容易轮到他,结果却在肾脏刚刚到达医院,他还没进手术室前,先进了抢救室。
心脏骤停,医护人员尽全力抢救了十来分钟,好不容易心跳恢复,人却一直醒不过来,脑电波活动降低,对外界的应激反应几乎消失,很明显,在抢救的那十来分钟时间内,他的大脑缺氧,已经造成了不太乐观的后果。
因此,移植手术被叫停。还是那句话,器官太宝贵了,如果陈永涉不能醒过来,不能在接受移植后再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生活下去,那么给他器官就是浪费,对其他苦苦等待的病人来说也不公平。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一秒天堂,一秒地狱。
郑亦樾亲自带人过去,把刚刚送达,还没放稳的器官再次接走,陈永涉的老婆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为了给陈永涉治病,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还欠了不少外债,为了做手术,他们还能亲朋好友借了不少钱。
总想着等人治好了,钱能挣回来,人要是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现在,人财两空,真的什么都没了。
郑亦樾临上车前回头看了一步,那个可怜的中年妇女,就呆呆站在医院门口,搂着十岁的儿子,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乔沐做为候补,幸运才降临在她头上,幸亏医生提前通知她,先让她禁食禁水,为了那么点微末的希望。
但现在,这份希望又再次落空。
一波三折的剧情,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郑亦樾还没有离开肾病专科医院,匆匆赶到乔沐的病房,李琪已经听说发生了什么事,先一步赶回来了,正抱着乔沐,再三求主刀医生想想办法。
乔沐只是喝了些水,现在吐出来,再稍微等一段时间,等水被吸收掉,不也就没事了嘛,只是点水,代谢速度会很快的。
李琪想得太简单了,违反规定的手术,谁也不敢做,因为手术台上躺着的,是一条人命,谁也承担不起真正出事的风险,人命关天。
算了算时间,这颗肾脏从捐献者身上取下来,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18个小时,满打满算,它的可供移植时间也最多只剩下6小时。
肾脏已经算是所有器官中最耐受的了,冷缺血时间仍然不长,仅有短短的24小时,超时后,谁也不敢保证器官被移植后还能有正常的代谢功能。
而一台肾移植手术,不出意外的话,还得需要4-6小时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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