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临辞之言(1/2)

知道她羡慕有孩子的宫妃，郑芙便让她领养华阳公主嬴元曼，让她在薄情君王的寂寂深宫里，不至于孤独终老，聊以慰藉。最初在邯郸与郑芙合奏，她便有种特别的亲切之感，虽然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误会了她，最后也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真相。

她真想叫她一辈子姐姐……

郑芙脸色煞白，眉头紧皱，已经没有力气再将手心攥在胸口了，魏子玉隔着被褥替她轻抚，语带焦急：“姐姐再坚持一阵，大王就快回来了……”

郑芙轻轻摇头，气若游丝，“你……恨大王吗？”

“我……”魏子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年少时的爱慕，随着时间的流逝，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历久弥新。“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从未得到过，我依旧心悦于他。”只是这份心悦在漫漫长夜中，俨然掺杂了无奈和求而不得的悲凉。

郑芙咳嗽几声，这才道：“既然你能看清自己的内心，便以秦王夫饶身份好好活下去……不要复仇，不要忤逆，这样才不会辜负你父王的良苦用心，我亦能安心了。”

“我都听你的，姐姐，我都听你的……”

在这样的场景下，一阵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不断放大，诗曼蜷缩在胡亥的身边，哭成泪人，容笠在背后替她轻抚，亦不能将她汹涌的情绪缓解分毫。

郑芙看向两个孩子，答赖花和容笠便心领神会地将他们带上前来。

相比起哭得汹涌的诗曼，胡亥便显得沉稳许多，除却微微湿润的眼眶，并无太多哀赡表情。自己的孩子，郑芙自然看得出来，诗曼是个容易感情泛滥的孩子，而胡亥则十分好玩，之所以在她面前表现得沉默寡言，乃是因为对她的不喜与怨恨。

而这些，正是郑芙一手造成的，本想着让诗曼也与她离心，可这孩子终究太过感性，完全不可能如胡亥那般淡然，反而愈发痛苦难受。

两个孩子出生之后，郑芙便深感自己的时间不长，扶苏已经长大，已然能听懂她的意思，好好一番，他必然能理解。

可对于这两个孩子，她料想自己一定不能陪伴他们多久了，所以才出此下策减少与他们的接触，一方面是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痛苦的样子，另一方面，亦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他们将来在自己离开之后不必太过难受，留下年幼丧母的阴影。

此刻对于诗曼，郑芙十分愧疚，却是力不从心了。

“亥儿，告诉我，你想要谁做你的阿娘？”郑芙十分艰难地道。

胡亥擦去眼角的泪水，看了看跪在身后的答赖花，“我要她。”

“公子万万不可！”答赖花大拜。

“好……从今以后，答赖花……便是你们二饶阿娘。”郑芙看着跪地不起的答赖花，每几个字，便要停下来喘息一阵。

答赖花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郑芙。人之将故，郑芙了却了胡亥的心愿，而这对于她，又何尝不是一种成全呢？

郑芙的眼神十分疲惫，耷拉着的眼皮好像随时都会垂下去，答赖花心中感动不已，不再推脱，复又叩首大拜：“多谢蹊姐姐成全，你的恩情，答赖花这辈子都偿不清了……”

“若要偿还，便替我好好照顾大王，守护亥儿和诗儿吧。”郑芙微微笑了起来。

犹记得，辗转中原与草原数年，一条条鞭子无数次重重地打了下来，她的身心都已经遍体鳞伤。在柳荫摇曳的楚地水乡的街头，她因为犯事又遭挨打，可这次这条鞭子却没有挨在自己的身上。

一个柔软的身体将她紧紧抱住，鞭声响起，她的身上，却没有随之而来的疼痛。

柔弱但坚定的身影，叫她一时间出了神，忘记反抗。

分明是个女子，比她大些的姐姐，凭着这幅瘦弱的身躯，竟然做出这种事，叫她怎能不感动，不心生敬佩？

郑芙收留了她，耐心教她秦国文字，为她打扮穿戴，给她找到安身之所，一点点驱除她心底的阴霾，成为咸阳城里最美的舞女，最风光的胡姬。

如今，郑芙再一次将她想要的东西，拱手送给了她。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了郑芙的用心。看着胡亥在无人时一声声叫着她“阿娘”，答赖花有些惊慌，觉得对不起郑芙，可原来，一切都是郑芙的计划，因为郑芙原本就想让她成为胡亥的阿娘啊……

“我不要，我只要阿娘！呜呜呜……”诗曼猛地趴在郑芙身边，大哭着将脸埋在被褥里，双手紧紧搂着郑芙的脖子。

郑芙呼吸得愈发困难，魏子玉急忙将诗曼拉回来，抱在怀里以防她再次情绪失控。

“诗儿，听阿娘的话……无论我在何处，会始终看着你们长大。”郑芙完，终是狠心地扭过头去，声音微不可闻，“扶苏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阿娘，阿娘……呜呜呜……”

看着在魏子玉怀里不断挣扎的女孩，郑芙心里如刀割一般痛苦，连同本身的心疾，竟是难受得几乎忍不住失态。

这样的场景，像极了儿时在宁和宫里的那个雨夜。芈姣没有一丝一毫犹豫地抛下了她，独自奔入雨中，留她一人在原处伤心得难以自拔。

如今，她却又要对自己的女儿做出同样的事，虽然本质不同，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如何不想能陪伴这几个孩子长大，看着他们一点点成长为顶立地的男儿，亭亭玉立的女子，嫁人娶妻……

可终是做不到了。

许久之后，宫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扶苏缓步走向前来，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