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6章 一剑指间横(2/3)
但如何以“世真”得“我真”,如何知世后再自知?天下显学都有锚定星域,大道同行之法。很多人神临才确立道途,极少部分修士外楼即得。
可是在跨过天人之隔、经历了神而明之的状态后,修士在了解这个世界的过程里,也被红尘种种所沾染。
权位、名利、爱恨、因果……红尘万千线,缠身如作茧。
佛家求脱离苦海,道门求我心逍遥,儒家随心所欲不逾矩……对抗的都是红尘线。
在以己心证天心的过程里,是打碎了自己去深刻地感受世界,最后又要将那敲碎的自己,一块块再于红尘海寻回来,再见其“真”。
这怎么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人是在不断变化不断经历的,此一时彼一时岂是同一个我。
真人何其难也!
载着章守廉的奢华大轿,慢悠悠地行在长街。
八抬大轿已称得上僭越,而这份僭越也才开始没几年。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为安邑四恶之首,也能算得上一份本事,但也说明安邑城大约是真的没什么恶人——不是说没有坏人,而是坏且蠢,坏到声名远扬的人,很难在一个积极进取的政权里长久生存。
章守廉的肆无忌惮,也算得上安邑城的一道诡异风景。一方面其他人触罪必罚,魏国法制健全;一方面他章守廉强抢良家不知凡几,仍能逍遥法外。
只能说章皇后枕边风吹得厉害,圣天子也被蒙蔽了。
弹劾章守廉的奏章几乎可以摞成数人高,他却还是高枕无忧。
上个月甚至把一个骂他的御史痛殴一顿,扬言“吾乃白衣相”,大摇大摆离去。此事围观者众,事后也未见罚。
自此以后就更加狂悖了,常为恶事,神憎鬼厌。
国舅爷的大轿一到,这熙熙攘攘的人潮瞬间分流。人人避之,如避蛇蝎。
戴兜帽披黑袍的卞城王,亦在人潮中,也为一滴水。在随着人潮路过国舅府大轿的同时,他偏离了人潮的方向,独自走向这抬大轿。
此刻这闹市大街上,少说也有数千人。
章守廉的轿子招摇过市,少说也被数百人或厌或恨的死盯着。
但无一人,看到或者听到了卞城王!
视线是有重量的,同时操纵这么多视线、改变这么多耳识,对卞城王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个挑战。
他做得完美无缺。
国舅府或者某个隐秘院落的房间,冷寂的夜晚或者无人的清晨……最有可能发生刺杀的时间和地点,都不会是卞城王的选择。
他行走在视觉的死角,听觉的极限外,超脱了凡俗的意义,不受规则的绳矩。
他掀开轿帘,从容地走到了章守廉面前,慢慢地坐下了。
而章守廉全然无觉。魏国这位国舅爷独自坐在宽敞的大轿里,专心致志地用窥管观察窗外——据情报显示,此物可以调整角度、清晰图影,帮助他挑选人群中漂亮的良家妇女,以便他随时来了兴致,掳掠回家。现在开窗看可不行了,那些良家看到章守廉就躲。
卞城王泛起赤眸如电,扫过轿内的所有布置,小心地避开了那些可以告警的阵纹,在坐下来的时候并起剑指,于身前轻轻一横。
章守廉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忽然就无见无闻而至于无识,陷入本来极短但被死亡拉得极长的消亡过程中!
邑城作为强魏国都,安全性毋庸置疑。
他乃当朝国舅,不意会能有人如此不长眼——不,应该说他早就预想过要有个不长眼的人出现,但没想到来得这么晚,且是以这种程度的不长眼的方式。
没有权斗,没有指证,没有剥离名位下囚问罪,而竟是直接雇凶行刺!
手段如此低级!
但他立即意识到了是因为什么。
该死,的确该死。他早知悬危,所以放恶。早知或死,所以纵欲。但平庸者的自救如此无力。而死亡这件事……真漫长啊!
卞城王静静地坐在章守廉的对面,静静地等待他死去。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章守廉的右手边有一个暗格,他以元力操纵章守廉的右手,将这个暗格拉开。
里间躺着一本账簿。
章守廉的手将这本账簿慢慢翻开,里间都是各种各样的物资调运记录。
从中可以看到,章守廉似乎控制了大量的军事物资,且都是自境外至境内的流通。数量之巨,绝无可能瞒过军方。除非魏国军方是废物。但魏国掌军的乃是天下名将吴询,所以这怎么可能?
所以这就是这位魏国国舅之所以能够如此猖狂的原因?同时也是他无法被官场手段击败,以至于被人雇凶刺杀的原因?
卞城王直觉这本账簿非常重要,便控制章守廉不断翻页,以如梦令将其复刻下来。
越往后翻,更有趣的事情出现了——这本账簿上还记载了许多太虚角楼的建筑材料!
作为曾经的太虚使者,主导了一座太虚角楼的存在,卞城王虽然不曾亲力亲为,也完全看得出来这些建筑材料往来的数量,能建成不止一座两座太虚角楼。
魏国和太虚派,难道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合作吗?
这个章守廉绝不简单。
或者说,章守廉在魏国所处的这个位置,绝不简单。
当然,他已经简单地被杀死了。
此刻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消亡,不留下一丁点痕迹。
卞城王控制着章守廉的手,将账簿、暗格一一还原。
然后默默地起身,退出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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