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乌头(1/1)
奉义军阵地,军医为田信清理创口,四支箭都是皮肉伤,堪堪射破铁甲而已。
只是军医拿着一枚箭头沉默不语,周围军吏也都死死盯着这枚箭头。
田信的部曲督严钟左臂受伤包扎后垂挂在胸前,他接过箭头细细审视,颤音:“主公,此乌头箭也。”
田信使不出力气,手颤抖着接住箭簇,果然箭簇上钻有埋药的细孔。
罗琼恨声:“樊城大水浸泡两昼夜,即便存有毒箭,水泡之后也无药性。校尉屡立殊功,全军景仰。如今看来,襄樊实乃是非之地。”
邓凯、文布、摩崇也都赶来看望田信,摩崇说:“夷兵鏖战数月,昨日大赏全军,夷兵所得又不如汉军丰厚,皆有怨言。”
文布、邓凯是秭归豪族,两人各拥部曲,在宜都郡夷兵中颇有威望、人脉,文布也说:“北方之人骄横,素来不恤荆南土民、汉民。今襄樊接连大胜,彼辈志气骄横,愈是轻鄙我等荆蛮。”
他自嘲荆蛮,邓凯只是笑笑,脸上亦是阴翳愤懑。
“不可妄言,此间之事亦不可流传。若军心动摇,君侯必会惩治。”
田信将乌头箭握在手里,闭上眼睛声音虚弱:“战况如何了?”
文布哂笑回答:“校尉中箭栽落城外,敌军重夺敌楼,若非习宏、陈凤死战,恐怕千余将士都将为敌军俘获。倒是襄阳听闻我军欢呼,误以为我军攻拔樊城,守将吕常殉死,李基率众而降。”
邓凯则是讽笑:“若无这乌头箭,此刻我等已在城中观赏征南将军大印。”
“既然已得襄阳,此战我军已立于不败之地。”
田信睁眼看罗琼:“请向君侯传令,就说我身中毒箭,恐不能领兵效力,恳请君侯另遣良将代我。”
罗琼却说:“校尉,下官随校尉一路征伐,如今实在寒心。校尉若去,下官亦当追随。”
田信只是一叹,这个战乱三十余年的时代里,自己再努力锻炼体能,体质增长仍然比不上魅力增速,原因太多、太多。
简单来说,自己还保持着一个现代人的行为准则,却在他们眼中成了仁德。
不为害不相侵略是仁,秉持公正是为德。
说话间习宏、陈凤二人赶来,都包扎了伤口,两人抵达后盘坐在地负气不语。
越来越多的负伤突阵猛士聚集到这里,夏侯兰麾下夷兵也多鼓噪,仿佛哗变在即。万人迷向导的烦恼
今天发生这么恶劣的事情,军队必须退回南岸重新编组、整顿。
日暮时分,荆州军从北岸撤离,关羽已入驻襄阳。
他握着乌头箭簇,恨不得一把捏碎,还要捏碎那个放箭的小人。
王甫、廖化都列席其中,俱是沉默不开口。
襄樊战役以来田信异军突起,对荆州人来说没什么影响,最能打的那批荆州士人、豪强追随刘备入蜀,在一系列入蜀战役中已得到洗练、筛选,又经历汉中大战,已成为关羽、张飞、赵云、魏延之下的后起之秀,是如今益州军团、巴州军团的核心骨干,是未来的中坚将领。
荆州武将不缺田信占据的一军兵权,缺兵权的是北方旧人,尤其是旧人子弟。
襄樊战役本就是一个很好的舞台,他们还未展露爪牙,光彩就让田信夺去。
平日里田信无愧闻鸡起舞之名,即便下雨,也会在营房里锻炼体能,这种枯燥、单调的军旅生活可谓独树一帜。
要知道,大军远征作战,是有军市相随的,商人兜售更为精良的铠甲、武器或马匹,低价收购军士手里的战利品,再提供各项服务赚取军士手里的钱币。
特别是荆州军并无随军军妓,这部分营业就落在军市。
从始至终,田信就没去过军市一趟,也不争抢战利品,就连唯一缴获铁札盆领铠还是手下部曲扒下后给他送来的。
一个对财物、女色、美酒、美丽服饰缺乏兴趣的青年猛将,让太多的同龄人感到不自在。
攻克樊城之际,仿佛到了卸磨杀驴的时候,终于有人对田信射出了冷箭。
却不想他们可以让田信栽落城下,却挡不住曹仁、牛金的决死反扑,被尽数赶出樊城。
若不是习宏、陈凤二人死战保住缺口,进入城中巷战的荆州兵保准跑不出一个。
终于关羽放下手中乌头箭,说道:“田孝先负伤,其所献之策我以为可行。我欲遣夷兵去江陵休整,到明年开春农忙时,孝先伤势痊愈,夷兵亦士气充沛,正好调来使用。襄樊缺兵,我有意从公安、江陵抽五千军士北上助战。”
王甫本要劝谏防备孙吴偷袭,可想到田信会带着夷兵回江陵,就问:“君侯,田校尉伤势如何?”
关羽瞥一眼儿子,关平肃容回答:“毒入气血需要静养,约有百日,其毒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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