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壶中日月长(1/2)
私塾在西门外一条僻静的胡同里,出了门就是河边,周围都是菜地,原来是一个破败的祠堂,年久失修,附近的菜农集资翻修了,钟兆文老先生就在这里教私塾。
武朝尊重读书人,学习风气浓厚,除了官府兴办的县学,府学,各类书院,民间还有很多私塾。西城本有三家府学,但河边的菜农一则嫌远,二则没钱,就大伙儿筹钱建了这个私塾。
钟兆文老先生是秀才出身,做过几年府学先生,退休后闲着没事,又见沿河两岸的菜农家的孩子上学困难,便办了这个私塾,说是菜农集资,但实际上每月菜农也就是凑点粮食蔬菜送来,学生用的课本书本都是钟兆文贴钱买的。
钟兆文年青时有个家,那年一场大病夺去了妻子,之后再未续弦。
小婵儿蹦蹦跳跳,领着宁放向私塾走去。
“宁公子,先生喝醉了,学生们都在逗他,等他醒了,你莫告诉他。”
“小婵儿,怕不怕先生?”
小婵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回答“不怕……”
宁放揉揉小婵儿的脑袋,微微一笑。她还是孩子,不知道读书对女孩子来说有多难得,武朝虽崇尚文人,从庙堂到民间读书之风盛行,但女子想进书院却很少见。
钟兆文也是喜欢小婵儿的聪慧,又架不住沈姑姑央求,才收下小婵儿。这在僻静贫瘠的菜农眼里不算什么,若是在城里繁华处,估计那些卫道士又要站出来嚷嚷有违礼法了。
祠堂周围都是菜地,酷热下,地里都干涸了,稀稀拉拉的蔬菜枯萎恓惶。
祠堂里,四五个童子正坐在简陋的桌边写字,小婵儿吐吐舌头,悄悄地溜进去了。
私塾上午教《三字文》,《百家姓》,《千字经》等,学生诵读,期间老师讲解圣人之道,lún_lǐ纲常,下午学习书法作文。书法描红,勾贴,作文先是学对对子。
先生醉了,调皮的学生偷溜了,剩下几个乖的都在教室里练习描红。
宁放绕道后面,祠堂后面是菜地,旁边有个农户搭建的草屋,窗户开着,钟兆文老先生就醉倒在椅子上,河风吹进去,清凉无比。
清风,菜园,远处河边一片蛙鸣蝉噪,几个偷跑出去的学生在捉青蛙,宁放忍不住赞道好地方。
他走近去,不禁哑然失笑,不知哪个顽皮的童子拿了一个破葫芦盛了水,塞到钟兆文手里,老先生醉中糊里糊涂,抱着葫芦不时吮吸,口水横流,憨态可掬。
都是昨晚的烧猪美酒惹的祸!
忽然钟兆文身子一抖,差点跌倒,睁开眼睛,慢慢醒过来。他其实昨晚喝的并不多,不过人老了,体质弱,没成想醉的一塌糊涂。
“钟老,钟老”
宁放叫了几声,钟兆文猛地一激灵,啊呀一声坐起来,摸摸脑袋,懊恼地叫道:“宁公子……你看我这醉得一塌糊涂,实是不雅。”说着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出去。
风一吹,他身子趔趄差点跌倒,宁放赶紧过去搀扶住,钟兆文坐着缓了阵子,才彻底酒醒了。
“哎呀,宁公子,老朽失态了,见谅见谅。”
“钟老,圣人见酒亦醉,何况凡夫俗子,无妨无妨。”
“宁公子……哎呀,不好,这几个顽劣学生又偷跑去河边捉鱼了。”
钟兆文大惊失色,站起来也不顾宁放,跌跌撞撞地向河边跑去。
钟兆文平日一脸严肃,一副老学究样子,此时却毫不掩饰,露出了狼狈的一面,宁放大笑着离去。
………
次日,宁放去河边纳凉,看见瘸子老段在渡口,他被官府抓去,关了一个月,放回来了。瘸子老段被人群簇拥着,正在绘声绘色讲他被官府关押的事。
赫老夫子和范五爷坐在柳树下喝茶聊天。
赫老夫子的气色恢复的不错,已经和从前一样精神饱满,看见宁放笑呵呵道:“宁公子,酒可醒了,郑秀才足足睡了一上午,还没醒来。”
宁放笑笑,坐下,寒暄了一阵,范五爷道:“宁公子,听说西戎不久前向朝廷购买十万冰块消暑,被朝廷拒绝了,惹得西戎大怒,取消了今年的岁贡。咳,这件事,这件事只怕后患无穷……。”
“范爷,我朝百姓尚且没有冰块消暑,凭什么给他,朝廷干的好。”
宁放愤然道。
“宁公子”范五爷摇头:“你哪里知道国事艰难,我朝看似繁华,然背后百病丛生,庞然帝国已经千疮百孔,西戎,南诏虎视眈眈,前景未卜啊。”
“打便打,难道我央央帝国还怕几个小国?”
“呵呵,宁公子忘了宣武二年,西戎犯边,镇国军和他们打了整整半年,死伤无数将士,后来还是双方谈判解决。这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遭殃的还是百姓。”
范五爷说得激动,面色悲凉。
“范爷,你忘了,莫谈国事,莫谈国事”赫老夫子连忙摆手劝止。
范五爷微微一窘,他对赫老夫子一向尊重,便闭口不说了。
三人便不提这事,谈起眼下灾情,今年的灾荒,官府主要采取了三个措施,安济坊收容流民,赈灾施粥,发展桑植。
这三件事里面,其他两件只能暂时缓解,兴栽桑植才是最关键的,可惜失败了。姑且不论别的,朝廷的出发点是好的,古代的官府并不都是腐败无能,只是政策实施过程中,出现了问题。
这些道理,宁放自然不懂,也懒得想,范五爷讲起来,不过觉得新奇罢了。
河风清爽,喝茶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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