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白梅与黑袍(1/2)
江南某处山坡里,有一处书院,而书院西北一角的小院中,一个男人躺在一株梅花树下。
在这个夏末秋初的季节,这株梅花树不合时宜地开满雪白梅花。
洁白里透露着诡异。
男人不修边幅,长发自由地散在背后,且袒胸露乳,只披着一件黑色大袍,他总是半睁着的眼里充斥着一股永不消散的颓靡。
男人伸出手,一朵雪白梅花无风而落,落在他的掌心。
树后一只黑虎缓缓抬头。它皮毛的颜色与男人大袍的黑色完全一致。
“如果没有新来的那个小老弟,老三在长安顶多是陪陪老大,哪会做如此的意气之举……嘛,也算是老三的意气风发。”男人将手心的梅花移至眼前,吐气吹动这朵梅花。
黑皮毛的大虎甩了甩尾巴,它对此并不关心。
男人咧出一个笑容,说:“老三是江湖侠士的性子,路见不平斩不平,可惜到了老大这里却关心则乱,没了分寸,不知所措,亏得考虑到小老弟的心境,才会去找一找帝王家的晦气。”
男人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朝廷、皇帝和天上,都不想要陈临安这个‘离经叛道’却又是最具人间正统的读书人,可光是杀了他没用,先不说杀不杀得了我家这个老大以及天下有多少人会去保那个‘两袖清风’的陈临安,只是杀了他,说不定会弄巧成拙。所以,天上天下便设了个大局给他,不杀人,只是诛心,让他最后风骨尽折气节俱损,断了他的文人脊梁,再做不成一个儒家学子。当然,这个局大,要到那一刻,还有点久。”
“只要陈临安还是陈临安,就必定得倒在这里,毕竟他是一个为天下为本心的人。一个为天下的人若是天下都来对付他呢?嗯……想个合适点的说法,对了,好比与人争斗却只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他不就没了嘛。”
“但是局就能破,怎么破呢?”
“破局不在陈临安自身,不在李青莲,不在先生,也不在天上与人间。”男人就这么自说自话地起身,走到树后,一屁股坐在黑虎身上,“破局在我,许鹿。”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现在也就是露出点苗头,破个屁。”
许鹿将手中的那朵梅花抛出,雪白梅花在空着晃晃悠悠,打着旋,又回到了那株梅花树上。他望着这棵树,这棵树既美丽又丑陋。就和他许鹿一样。
所以他许鹿喜欢这株梅花树,喜欢他屁股下的黑虎,喜欢他许鹿自己。
天上有明月清风,没有淤泥与臭虫,而天下有。
黑虎吐出一句人言:“滚蛋。”
许鹿没有听话,反倒整个身子仰在了黑虎背上:“你当我是闲得慌与你说这些有的没的?老头子的思绪一直在我这里,想让我去长安劝架,更主要是想让我从此掺和老大的这一趟浑水。嘛,其实不用着老头子说些什么,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去的,毕竟是我兄弟。现在去长安露面算早了些,但先生催我了,我就只能去了,老头子催我的原因,我多少已知晓一点,懒得去细想,就当全是为劝架罢了。可我毕竟是懒惫性子,不拖一拖怎舍得动身?”
“况且劝架这种事,尤其是劝老三的架,更得看时机,去得早不如去得巧。”
许鹿揉了揉脸,今天话说得有些多了。有点累。
长安。
应天长望着远方皇宫上的金色祥云,眯起眼睛,但却看不到个究竟。他感觉有些不妙,脚边的白狐匐匍在地上,将脑袋埋入颤抖的身子里,而他怀里的包子竟也有点惊慌。
“怎么了?”应天长与包子算是心意相通的,他现在也有点慌张。
最重要的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包子。
小黑狗贴紧少年的胸膛,这是他唯一能够获得温暖的地方。包子舔了舔应天长的脖子,没有发声。
到这时,少年清楚了什么,相比有些认命的包子,他显得更手足无措。不自觉间,他的右手已经摸上了自己腰间一直藏着的那把匕首。
这柄匕首靠着那块玉珏。
手指碰到玉珏,应天长便更加心慌了。
“李青莲没有输,现在连打都还没打。”
原本在城楼上的崔裕忽然出现在应天长身边,他抱起趴在地面不敢有任何动作的白狐,用手轻轻理顺它的皮毛。
应天长侧头看向先前他以为是疯子的白袍读书人,他皮肤白皙的像冰。
“云上面是什么?”少年问了一句。其实少年根本不关心那道金色云彩上究竟是什么,他只想要和一个人说话而已。清晨的阳光温暖而明亮,但应天长感觉到的却是冬天里刺骨的冰寒。
连包子都害怕那朵金云或是金云之上的东西。应天长将怀里的小黑狗抱紧,他战战兢兢地想。
“那朵金云上是一扇天门,天门通向天界天庭。”崔裕说,“而此刻在天门门口汇聚了一干天兵天将,若是那位输给李青莲,这些天兵天将便会冲出天门,围剿李青莲。”
“当然了,不是看不起诗酒剑仙,可那位也不可能输给李青莲。”
崔裕说这话的时候,简直都快哭了。应天长看着冰与冰之间慢慢涌出一泉滚烫,心里却莫名安稳下来,他说:“李师兄不一定会输。”
崔裕用手摸了一把脸,抿起嘴唇,心里有一块地方被巨石彻底压倒。现在的一切不但如沈农仪在院子里说得那般,就算李青莲来了长安也于事无补,就连这位“fēng_liú盖天下,人间最得意”的诗酒剑仙能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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