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9.13不惜,血染双手(1/2)
北归的车队走了,兰芽亲自站上京师的北城门,手扶墙垛遥遥目送。
却还是不敢被他看见,只能将身形躲在墙垛之下。
看那东海号车队上的各色旗子迎风猎猎,而在那一片鲜艳的颜色之中,独独没有插着旗子的运尸车黯淡孤单地远去。
她克制着,他何尝不也是如此,只能遥遥看见他坐在车上,脊背挺得笔直,却不能看见他回眸望来一眼……
终于,终于,车队走远了,她这才忍住难过从城垛背后现出身来,踮脚遥望远方。旗子猎猎,车轮辘辘,他们走远了凡。
便在那车队即将融入天际之时,猛然见最黯淡的那辆马车忽地伸出一根马鞭。马鞭高高举起在半空,大鞭子猛然一甩,在清寂天地间甩出一个响亮的鞭花儿,那动静清脆得宛若乍然爆响的炮仗,隔着遥远都能听得真楚。
兰芽指尖抠进墙缝儿里去…謦…
她知道,那是他在无言地与她道别。
从此天地悠悠,这浩浩荡荡的京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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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车队走得再也看不见了踪影,她裹紧披风还是立在城墙上的风中,迟迟舍不得离去。
双宝上前,低低提醒:“公子……”
她终于动了动,微微点头:“仇夜雨,杀。”
大人走了,也许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这天下的事,瞒得过各级官府,却瞒不过遍布天下的厂卫。如今西厂是在自己手里,锦衣卫北镇抚司也已归心,最大的担心自然是东厂。若仇夜雨活着,以他与大人和她的过结,一定会派人在辽东紧咬不放。
所以仇夜雨这个人虽然尚罪不至死,可是她却也不能再留得他活在这世间。
为了保护自己最爱的人,她不在乎从此变得心狠手辣。
双宝闻言微微愣了愣,随即目色之中也再无犹豫,而是躬身退下前去交待卫隐。
城楼风声鼓荡,左右值守的官兵早已调开,此时便只剩下她一个人居高临下俯望这京师天地。
她忍不住想起,曾经有一日,曾经有一人也带她走上过高高的城楼,带她俯望城楼下的山川风物、百业汇集。他曾与她说,那是他的天下……
如今高高立在城头的,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为了她,他放下了他的天下。而她,则要拼尽自己的全力,让他能放得下,走得远。
佛说:万般执着,不如放下。
可是这人世红尘,太多的事,哪里容得下凡夫俗子想拿便拿,想放就能放得下?拿起与放下之间,却是要付出百万倍的代价,甚至是千万倍的疼痛,万万倍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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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当西边天际只剩下最后残留的一丝余晖,锦衣卫北镇抚司有飞马急急赶到,报说东厂提督太监仇夜雨因拒不交待,获大刑伺候,结果没能熬得过去,死于大刑之下。
兰芽抬头望望西边天际。那最后残留的一丝余晖终于沉落下去,漫长的暗夜终于降临。
她垂首叹了口气,吩咐道:“双宝,掌灯。”
灵济宫里的灯,远远近近地亮了起来。红纱罩子的宫灯,一盏一盏地映在幽幽夜色里,眯着眼望过去,像是一个一个的血点子。一路铺陈迤逦而去,宛若血色铺成的路。
她独自一人立在这暗夜血影里,淡淡扬起下颌,双眼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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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厂公竟然死在西厂手里的消息,第二天一大早便已传扬开了。
有高兴的,说恶有恶报。多年刑狱酷烈,害死了多少忠臣良将,今天厂公自己也死在同门手上,真是叫人痛快!
也有来不及高兴,先心惊胆寒的,说东厂刑狱虽烈,然东厂的厂公都能死在西厂的手上,就足证西厂的阴狠更在东厂之上;同为并列的缉事厂,竟然能将对方的首领刑问至死,真是骇人听闻。
于是不到午时,群臣递送的奏疏就已经堆满了内阁和司礼监的书案。
内阁还好,死了的人和掌刑的人都不是自家的,只需隔岸观火即可;司礼监就为难些。东厂是司礼监执掌,仇夜雨本身还兼着司礼监排名第二的秉笔太监的差事,仇夜雨死了,东厂吃了大亏,就等于整个司礼监的人都被扇了大耳光一样。
这些年司礼监执掌皇帝的朱批之权,凌驾于内外所有官属之上,早习惯了众人的恭敬阿谀,如何受得了今日这奇耻大辱!便有司礼监一众太监前去找掌印太监怀恩跪求,要怀恩找皇上要个说法。
怀恩自然明白仇夜雨之死干系重大,他从一早晨起来便连早晚都吃不下去,书案上奏疏摞起了小山高,他却也没有心思定夺。便是在左右思量皇上的心意。
从前的司夜染纵然年少跋扈,却也不敢与东厂和他司礼监公然撕破脸,在他面前还一口一个“弟子”的自称。可是这个兰公子刚刚独自执掌西厂多久,更是才从辽东归来,便有这么大的胆子!
待得一众手下前来跪求,他却已然疲惫却
清醒地捋出了皇上的心意。
——东厂是什么地方,仇夜雨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倘若没有皇上的默许,倒要问问那个兰公子有几个脑袋敢办下这样的大事!
隔着门,怀恩又自己定了定神,才起身走向外去迎着一班手下:“都回去吧,各安其职。东厂的事,咱家已然知晓。西厂提督兰公子自也是奉旨行事。各位,皇上的旨意,难道各位还要去跟皇上问个究竟么?”
能当上司礼监太监的,自然都是宦官中的人精儿,听怀恩这么一说,心下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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