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苏毓秀的过去(3)(2/2)
有些不好,看起来像是薄透了的一张纸,在靛青的天色下有些透明。那溯洄镜里有与她同源的东西,还强硬的投影了那么久远的过去,虽然她很快就醒了过来,还让白唐不要再用,可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样遥远的过去。
那张曾经在她短暂而明亮的凡人岁月里丰饶过的脸,一张张穿透时间的记忆,慢慢铺展在眼前。
那真的是很遥远的过去了,遥远的她都有些淡忘。
那短短的二十五年的时光,在她漫长的生命里几乎不能算时间,但她还是想起了曾用尽一切保护她的那个人。
是真的用尽全力,凡他所有,凡他能给,只要
她要,只要她想,就都是她的。
后来,那滔天的祸事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从挑拨离间的凡人、招摇撞骗的妖怪、不择手段的地仙……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事情,他始终挡在她面前。
他的臣子、百姓、亲人、朋友,都在劝他放手,劝他江山为重,社稷为重,劝他顺天应命,缴械投降。
她记得那时四季分明的朝歌城里已捱过整整九个月的寒冬,连绵的大雪终日不觉,朝歌里誓死反抗的人十死九伤。
街道上的积雪足有成年人大腿高,小孩子走在街上,很快就会被彻底埋没,无能为力的普通人在睡梦中逝去,身上都结满了冰晶。
那时的长夜可真漫漫,寒冷能渗透进骨骼皮肉,唯有他身上的光如照彻寒夜的长明灯,一点点照进她冰霜雕刻的心脏里。
她冷的睡不着,他就从身后抱着她,高大的身躯将她裹进温暖的臂弯,一遍遍抻平她不自觉蜷曲的身体,用醇厚如烈酒的声音告诉她:“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不是你的错,别害怕,他说。
那样的话曾数度让她想哭,在所有人都背弃她的时候,连她所谓的父亲都因为莫须有的事站在了逼迫她去死的那一边,只有他用绝无反悔的语气说着“不是你的错,你很好,你不是妖怪!”
时隔多年,那种经年的寒冷似乎又倒流而回,从旧时光的夹缝里寻着机会闯进身体,冻的她浑身冰凉,嘴唇青白。
她想,她是真的想他。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日清晨,她又一次从冰冷刺骨的漫长寒冬里苏醒,睫毛上还冻着一层白霜,她开了殿门,坐在已经冻裂的铜镜前一点点弄下睫毛上的冰雪。
寝殿外却传来的哭声,细细的,如一抹午夜的幽灵,她从铜镜里看见被两个宫人抬出去的人形冰雕,或许是因为手脚僵硬,又或许只是抬着的人气力不济,其中一个脚下打了滑,那安详睡姿的冰雕在台阶上磕了一下,重重的摔在地上,碎裂成一块一块。
她扭过头,看见那被冻住的血液珠子一样滚落一地,顿觉天光刺眼。
那一晚,大臣们点燃了祭祀的篝火,从显庆殿一路摆到了鹿台,掺杂着道法灵力的火盆招摇着稀薄的火焰,映亮她苍白的眉目。
所有大臣都痛哭流涕,长长的在鹿台下跪了一排又一排,声音整齐划一的悲壮而仓皇。
“陛下!为社稷故!”
“为江山故!”
“为天下故!”
一叩首,就喊一句,喊一句,就重重的以额碰地。
那一声声的磕头声几乎成了她那时的梦魇,她就站在内殿里,看着他们抬起头,额上的鲜血刚涌出皮肤,就冻结在脸上,让他们像一只只行将就木的鬼。
可这群鬼,是对的。
她不是妖孽,但她是祸害。
山穷水尽,绝处无生,只有交出她,他们才能得到一丝救赎,才能保全下剩下的那许多人。
她太明白了,所以她穿着一套厚实的鹿茸皮毛长裙,赴死一般的走过去,在他面前第二次屈膝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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