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白雪夜归人(1/2)
大唐开元二十三年,万花谷主东方宇轩游历四方,恍惚间误入秦岭青岩,叹西部山间竟有如此仙处,于是招纳贤士在此居隐,并命之为"万花谷",此后几十年间,万花谷一脉渐渐兴盛,渐成大唐一大风雅之地,或有厌倦官场之名士,隐于此间,或有无心仕宦之才子,入此学艺,皆得其所。奈何李唐王室倾坯,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前夕,有狼牙军精锐趁机入侵,企图占有万花谷的独门机甲以借利占据天下,是日谷主东方宇轩在防线被破之时,亲手用一把火毁掉所有机关,与狼牙军同归于尽。
冬日雪都盖不住的火,熊熊燃烧了一整天,空气中四散飞逸着灰烬,浓烟染浑浊了原本澄澈的天空,大唐风骨,一把烈火里与狼牙军玉石俱焚。
冷冽的风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雪雾在眉间凝结成了霜花,少年皱紧眉头,搓了搓手,呵出一口气在手上取暖,许是脚步声惊动了原本憩在枝头的乌鸦,那乌鸦“哇”地一声飞走了,抖落一团雪,落进少年的脖子里,雪团碎裂的一瞬间,少年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公子……秋辞帮你把雪取出来罢,冻着就不好了。”身后尾随的那小厮放下行李,认真地帮主子打理着。
少年却似乎不闻,呆呆地在想着什么。
“秋辞,你说,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是假,公子亲自回去看看便知道了,当心些,还是身子骨要紧。”
少年裹紧了身上的白袍,迎着冷风继续往前走,雪地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他本出身于长安城苏家,是家中次子,因自幼身子骨弱被送进万花谷中调养,年岁渐大便入了药圣孙思邈一脉习医,成了他座下得意门生。此番他代东方宇轩去参加纯阳宫一年一度的法会,竟碰巧躲过万花谷这一劫,只是归来在城中便听得惨案,他不信,遂带了小厮日夜兼程赶回来,冒着茫茫风雪在林中艰难行路三日,终于快到了。
三日风雪,早已盖住了狼牙军来时纷乱的脚印,雪地上了无痕迹,走过落星湖上的小桥,只见花海一如往常地宁静,砚悬迫不及待地往三星望月奔去。
越往前走,越是凄惶。枯木、破屋、灰烬……还有,灰烬里的尸体。
砚悬眼神迷离,突然觉得,万花谷的雪,白的刺眼,他闭了闭眼,想忍住眼泪,终究还是跪倒在地,跪倒在刻着万花谷大字的石碑前,泣不成声。没了,真的什么都没了。秋辞扶起他,见到他眼中隐约的泪光,也忍不住心疼。
“公子,你冷么?秋辞这就去生火,看来今日这雪太大,我们没法下山了。”
“唔。”砚悬心不在焉。长安苏家,是出了名的官宦世家,当日砚悬还以为是自己身子骨弱才被送到深山里的万花谷调养学医,年岁大了才恍然发现,实则是大哥苏明渊,提防自己继承世职,所以才让自己四五岁就离了家来到万花谷。不过也是因为这一层,砚悬与家里人感情甚是单薄,反而与同门弟子情深义重,与其说长安苏家是砚悬的家,倒不如说万花谷是他的家。
此番一役,同门遭此劫难,宛如在他心上剜了一刀,血淋淋地痛。
“我为医者,须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入门时候的誓愿突然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师门被灭,自己苟全性命于乱世,还有什么意义?不若追随师门一同去了吧,他看了看秋辞,他忙于生火不曾注意到自己,便掏出随身带着用来防身的匕首,刀刃寒光凛凛,他心若琉璃般明净。
正要动手,却见雪地上,远远跑来一只白猫。
这猫倒是颇通灵性,直奔少年而来,一个劲儿地冲砚悬叫,还试图用嘴衔着他的衣角牵他走,任凭砚悬怎么撵它,它就是不走。砚悬只好蹲下来细看,这小东西一眼猩红,一眼湖蓝,是少见的异瞳猫,且毛色雪白,宛若阳光下翻卷的波浪,不像是中原大地会有的猫,倒像只是……波斯猫?这中原大地,秦岭深处,怎会有这种猫?它颈间系着一条红绸带,想来必不是野猫了,许是谷中哪位同门养的吧,如今,这猫也和自己一样,再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这样想,他心里微微有些触动,伸手想要把这猫抱起来,小白猫却挣脱了他的手,往雪地深处跑,跑一段路又跑回来冲他叫唤,似乎是示意他跟着它。
他裹紧白袍,不顾风雪就追了出去。
花海深处,雪已是及膝,他吃力地跋涉着,走得越来越慢,白猫似乎有些着急了,不停地围着他打转,小脚掌抖起一团团碎雪,留下了凌乱的梅花印。
他突然看见了。
冰冷的雪地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她的柔发被束作两个团子在耳后,团子上簪着时兴的宫花,剩余发丝则垂散着,散落在她惨白的脸上,灰色的小棉袍甚是单薄,根本没办法抵御风寒。
砚悬连忙摸一摸她的小手,已是冰凉冰凉,手上都冻出了青筋,看不到一丝血液流动的痕迹,仿佛她的血,都已经冻成了冰。他俯身听了听,还有心跳,但是,很是微弱。居然还有活着的人!砚悬有些欣慰。
“公子!”秋辞生完火发现砚悬不在了,跟着脚印一路追过来,却见砚悬背了个陌生的孩子,艰难地在雪地里走着,于是两个人轮换着把这小女孩背了回去。万花谷中只剩下马棚未被烧毁了,秋辞翻出储存着过冬的马草铺了个简易的床在火堆旁边,砚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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