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堪烟花(1/2)
何勤在家中住了两日,把两月来的事体与田氏说了,到底记挂着铺子上生意,第三日依旧回镇上了。这一去,竟是每两月才家来一次,待不上两日又走。
这么过了半年,田氏看他人都略略瘦脱了形,不免心疼:“你在外头,也没个知冷知热的,自己要小心身体。不是说铺子里晚上刮堂风怪冷的么,要不就别拼桌子睡了。现儿银钱也颇丰,干脆再租间屋子落了晚睡去。先头是夏天,睡铺子里没什么。再来天儿渐渐冷了,晚上在桌子上捱着可不把人冻下层皮来,终究不是个长法。别仗着年青硬撑,老了骨头疼起来可是要人命的……”
何勤看炕上喜姐儿正睡着,不好逗她,收回目光来看了看田氏,道:“上回便租了屋子,却匆匆家来又匆匆走了,忘记与你说了。”
田氏略略诧异,看他一眼,也不多说什么,只到厨下把熬的汤端上来让他喝了,自己拾掇着针线笸箩给他纳着厚厚的鞋底,防着天要冷,又细细絮了一层棉上去。
沙锦村地方小,等闲有点什么事都传得家家知道。近来村里萍聚着聊天侃山的,无一不在说何家的何勤长行市了,不过半年出头的功夫,在镇上开起了铺子来。就是种银子也没这么快的,穿戴得愈发的好,气概也愈发像城里的商老爷了,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挽着破裤腿镇日扛鱼叉捞渔网卖命的海佬。
有眼红发酸的:“这等富贵,无根无果天上来,有什么好羡慕的?一朝不慎踩个空脚,便比咱们苦力的还不如呢……”
有神神叨叨的:“敢情是那早死的何老爹助他呢,上会子清明修坟,那何老爹坟后上浮出翠翠的篙来,老人们都说指象好呢!”
何勤也果真行大运,他在出海捕鱼一事上运道平常,这做生意却有几分能耐。任婆的铺子外挂了个他请人做的何记幌子,又想着卖茶时顺手卖些糕点当佐,于是进茶时便请了个岭南的糕点师傅,每日数十样点心做好了供着柜台,任人挑选。因岭南糕点与此地不同,款式新颖,一向也有几个客人。
他为人亦有趣,闲暇了就坐铺子前面一套桌椅旁,惊堂木一敲,讲些海外仙山、蓬莱仙女之类的掌故,这些掌故要么是他从渔家老一辈处听来的,要么是平时自己瞎编的。绘声绘色地说出来,算是博茶客一乐。久而久之,有了点名气,大小被称作是个掌柜了。
这一晚,伙计关了铺子,何勤就着油灯点算了一天的收入,而后大步就往小瓦街对侧角楼里来。他原说租个屋子,想找个就近又便宜的,满街里看过,居然只有角楼下头一层没租与人。因众人嫌说角楼上住个皮肉生意的,名声儿不好,大都不肯来租。
何勤苦出身,珍惜银钱,心想身子端得正就不怕影子斜,贪便宜就租了角楼底下两间屋子,一间放些杂物茶叶,一间放了铺盖被褥,待他晚间关了铺子,就来此处歇觉。
这角楼二层住了一对母女,听说是彭乡里人,母女从别处逃荒来的,妇人家没个生计,后来母亲熊氏干脆一狠心,叫女儿速成些吹拉弹唱,到镇上贩皮肉为生,说赚够了一栋房子的钱,就领她回乡。
何勤初来租时,并不敢多看多言,每日里关了铺子回来,累得浑身瘫软倒在炕上就睡,哪里管得了楼上耍乐的小曲儿人语。在角楼里待了这一阵,相安无事,也不曾多事抬头看什么,只恍惚记得当日任婆骂街时推开窗倒水的两只手,圆润可喜的,白得生腻的。
青年男子,孤身在外,没个消解排遣的。夜中偶尔睡不着,心炽情热,听着楼上淫/声浪/语,不免情动,叹口气自己速速解决了,头阵子脑中想得还是媳妇田氏圆圆的脸儿,深深的酒窝。后来渐渐模糊,眼前就只见得一双手,两手上各戴一只玉镯,圆润可喜的,白得生腻的。
然而楼上那娼/妓深居简出,极少下楼,他至始至终,也只是见过那双手而已。
这夜何勤匆匆赴角楼来,一只脚才刚踏过门槛,便听得楼上传来一声尖利至极也凄惶至极的哭喊:“天爷!救命啊!”
他脚步一顿,随即摇摇头,打算接着往东屋走,没成想楼上那声音更厉了几分,简直要一举把人耳朵眼喊出个洞来:“谁,谁来!救命啊!”
何勤一皱眉头,上面的意思都涉嫌生死了,自己这么站干岸仿佛也不大好。他大步一提,把木楼梯踩得咯吱作响,三两下就窜上了楼。
他从没上过角楼的二层,对上头格局房间也不清楚,只是匆促之间打眼一看,其他屋子都闭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临街的屋子半阖着门。他拧了拧眉头,大步朝那屋子走去。
一推开那半阖的门,却是结结实实地被唬了个正着。屋子里房梁正中悬了个细长身子,头发披散下来看不清楚眉目,只看见一双小脚裹了白袜,悬在半空飘飘荡荡。这小脚旁边滚着一张海棠木的春凳,并一个满脸鼻涕眼泪的老婆子,在那里放声大嚎。
这老婆子抱着那寻死人的双腿,一味绷着劲儿想把人从绫子上卸下来,无奈她身量短小,力气又实在不足。当下她见着何勤犹如见着了救星下凡,哭道:“老爷救命,救命啊!”
何勤心头一凛,急步走过去,双臂上扬圈紧,抱住了那人的腰。他咬咬牙,鼓得两臂上肌肉坟起,帮着把人从绫子上卸了下来。
那人晕了半个,被抱下来时便脖子往后仰倒,露出如意领口上一圈形容可怖的勒痕,再往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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