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所谓伊人(1/2)
贺氏推开何喜随手瞎指的那人像卷轴,沉吟,“倒也不错。”
何喜憋着气,连看也没看一眼,连画像上那人的鼻子眼睛也没看清楚,返身坐回美人榻上。
这孩子虽然打小机敏,但有点小性,掘上来了驴一样。虽然不至于暴躁得就地尥蹶子,但鼻子眼里哼气总少不得的。贺氏虽然知道她心内不舒服,但打定了主意不理她,只当没看见。走上来,从妆匣里掏出刚才自己拿出手上细看的那对红宝石耳铛,灯下一晃,宝贵琉璃。
何喜虽然长得好,但打小被当作半大小子养,对女儿家所好的胭脂钗环一向态度随意。贺氏撩开她耳旁的散发,发现那莹白的耳朵上不过玩似的佩了颗小米珠,针尖一般,浓厚的头发一压,更看不见了。
埋汰!
贺氏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把小米珠拆下来,把耳铛替她戴好,眼睛一扫,底下丫鬟举着铜镜送到面前。小姑娘皮肤白,到了耳畔,肌肤更是白得生嫩,越往耳缘,肤色便越白得通透。红宝石耳铛一戴上,铜镜中影影绰绰的美被大红大艳的颜色压实了,露出真实刻骨的轮廓。镜中花,水中月,原先美得缥缈游离,一经巧手妆点现出了形后,她美得纯粹而慑人。
可惜了的,若是她的亲生女儿,凭这等姿色,嫁个侯门也不在话下。
“好看么?”贺氏问,然而不待何喜说话,便自问自答,“好看。”
何喜不说话,半晌嗓子眼里呜一声,抬手抱住贺氏的腰,脸婉然贴上去,“太太,我还这样小,你真舍得就这样嫁了我啊?”
“猴样!”贺氏笑骂,抚在她乌黑的发上,“别又来这套,我这会儿不吃这个。不过相看个人而已,谁叫你现在就嫁了。圣上赏赍还没下来,谁也吃不准后头是个什么光景。只是春天到了花枝头上打苞,也要有人看,花才开得有滋有味。没有人,荒山野岭里怵着,转眼秋天到了,人家那边瓜熟蒂落,你这边落英缤纷,倏忽一生就过去了。你小孩家家无所谓,我可跟你讲,青春年华,赶早不赶晚……人这一辈子,眨眼功夫而已,容不得你混闹,更受不来你辜负错过。”
贺氏说罢,转眼看郎昭捂着嘴在旁边笑,横起眉来,“你笑什么?我让人翻黄历看日子了,明日大宜,你们姊妹一同出去相看。飞来楼雅间,远看是山,近来是水,山明水秀,猪头也看出几分灵秀。”
想了想,还不放心,切切叮嘱,“明日要走前先来与我看看,特别是你,喜儿,打扮齐整些,也不要你珠翠满头,好歹该戴的给戴上。再一味图简便胡来,你那房里丫头,待我寻个空子,连皮带骨好好捶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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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怕被捶,香冬香阳绷紧了一身的皮,大早上起来替她梳妆打扮。何喜一嫌颜色艳,一嫌钗环重,她俩就眼泪汪汪盯过来。女孩子会哭,大概是利器。何喜没办法,心硬不起来,被她们打扮得花瓶一般,送到了贺氏面前。
贺氏前后看看,觉得满意,命人送二姊妹出门了。
大瀚民风开放,并无那么多成规可以墨守。未婚男女只要家里牵线,按规矩来,定个地方吃上一餐聊上几句话,也无伤大雅。大户人家订个敞亮雅间,小户儿女就在街头吃碗豆花面线,地方高雅简陋都在其次,重点是相看后有秋波横过,或是厌意陡生,都是一段奇妙经历。
“相就相罢,”何喜坐在马车上,袖内掖起手,自认为凭这一身皮相,虽不至于让对方一时半会就惊为天人,但也不至于辱没了谁的尊眼去。
飞来楼。
郎昭相看的雅间就在她的隔壁,何喜踏进自己的那间,发现屋内并没有人。耐着性子等了等,等到小二上过两遍茶,那人还是没来。
何喜抚着茶盏边缘,哼了一声。可有可无的事情,他若不来,难道她缺心眼似的在这厢苦捱。等到这会儿,也给足贺氏面子了,回头贺氏问起来,她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回过去:人瞧不上我,等得头发白了三根,都没赴约。
却这倒好办了,潇潇洒洒拔脚走人。欢欢脱脱走到门口,伸手推门,手上落了空,拂在半空之中。
讶然抬眸去看,门向外拉着,人高马大的一个汉子嵌进来,对上她,面上微怔,也不知怔了多久,那眼下的卧蚕方绵绵密密堆起来,笑出一股多情的贱相。
“二妹妹!”江易拦路虎似的挡在门口,出是出不去了。
何喜心里咯噔一声,挑眉,“表哥?”
“进去说话。”江易野猪似的向屋里拱,何喜避之不及,又躲回屋内。在椅子上落座时,却突如其来的,松了一口气。
来的是江易,总比来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好。
“你才几岁,就在相看了?”江易在她对面坐下。
何喜品砸一下,没听出他发问的语气,倒觉得他这话说得很笃定,忍不住怼回去,“甭说我早早相看了,表哥不也早早地开始老牛吃嫩草了么?”
“……”江易失语,她乖巧样子他很喜欢,这么一楞楞长刺就不讨喜了,总是勾得人想治一顿,江易看她,忽然嗤地一声笑出来,“你以为今日与你相看的人是我?”
何喜没说话,目光落在江易脸上,见他嘴角一翘,一股子痞相尽露,顿觉不好。果然,那边江易扬唇,“今日相看的不是我,我只是路过飞来楼而已。你那位相看的,到飞来楼下上吐下泻的,没个人样,打道回府了。哥哥我仁义,上来跟你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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