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春天(1/2)

积雪缓慢溶解，土壤中钻出了新生稚嫩的绿苗，突破了皑皑的白雪，预兆春的到来，北归的大雁呼朋唤友，回到了这片生它养它的土地，它们为了庆祝春天的到来，包含热情的赠予了这片土地他们最诚恳的第一份礼物，那份礼物从天空飞速落下，“啪踏”一声掉在了卫鞅头顶的冠上。

“该死的大雁，竟然在老子头上拉翔，有本事就给老子下来啊！我非掰了你的皮不可！”

卫鞅指着天空“嘎嘎”飞过的大雁咆哮出声，列子在后面无情的嘲笑，笑的两边的白胡子一禅一抖的，完全没有身为道家大师的威严和高冷可言，而洛君和庄周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对无辜遭到天上之祸的卫鞅百般嘲笑。

“真是晦气啊，不知不觉大雁都回来了，春天已经要到了吗？眨眨眼，又是一年过去了呢。”

卫鞅看着头顶的大雁，喃喃的说出声来，列子似乎也被卫鞅影响到，也和卫鞅一样看着天上飞翔的大雁们，感慨万千。

“是啊，人生真的就是数一字少一字啊！模模糊糊之间都已经过了一年呢，也不知道我还剩下多少年可以活了。”

一老一壮两人看着头顶的呀呀飞归的大雁，张着嘴巴回忆当初的年少轻狂，洛君想要嘟囔两声，却见庄周又说道。

“感慨什么呢，‘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所不得与，皆物之情也。’，生死等闲事，顺应自然不就好了吗。”

面对庄周这极富有哲理的话，洛君和卫鞅两人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奇，毕竟已经相处了快三个月的时间，他们也清楚了庄周是一个什么样的妖孽，明明年龄不大，但却看得比别人更远更长，倒不是他刻意做作，只是对于庄周来说这些都是浅显易懂的道理。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栎阳那么长时间了，这段时间真是麻烦卫鞅弟的照护了。”

列子轻轻拱手，卫鞅默然点头看向身后，庄周和洛君两人落在他们后面，也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应该是谈论离他们还很渺茫的生死大事，卫鞅喟叹一声，对着列子说道。

“十二年了，真快啊，记得当时的您还没有那么老，要不是当初你一句无心之谈，说不定我现在还在卫国当我的公子哥呢。”

面对卫鞅的自嘲，列子却是摸了一下自己下巴的长须，摇头道。

“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当初我是有心的。”

“不管有心还是无心，十二年过去了，我现在对于我的处境很算满意，秦王信任，我的宏图也可以实现一展，倒是您，装死了那么久，却一点也看不出年老的迹象，要是让他们知道你这种岁数还活着，定会震惊整个华夏大地的。”

列子摆了摆手，哈哈笑出声来，再说道。

“哈哈哈，彭祖活了八百岁才能流传千古，我这点年纪算得了什么？活了那么多年，我也已经很知足了，那些世间琐事我也不想再去掺合了，我之所以对外宣称自己死亡，就是为了能够安心渡过晚年的最后一段时光啊！”

“胡说什么呢？”

卫鞅想要往列子的肩膀打去，却看到列子眉目中隐隐的哀霜，最后缓缓的垂下了手，故作不在意的语气说道。

“你这老不死的那么多年都过去了，看你这身体多么健朗，都能带着姓庄的小子五湖四海的跑，那会活不过去的？”

“不，我身为道家大师，自然更加明白这天地的玄奥，到了我这种地步，生死也在那一刹那而已，我也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期在一步步的逼近。”

列子默默了卫鞅一眼，负手缓缓转身，后面的庄周和卫鞅无忧无虑的指着天上的大雁，他们身上曾经拥有的活力和热血在庄周和洛君的身上浮现，散发着生命最璀璨的光辉。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扶你那一把吗？”

卫鞅沉默了一下，踢开脚下厚厚的一层积雪，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绿，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从秦国这一土地上钻出的第一点新苗，澎湃的绿意破开层层掩盖的大地，从冬雪坚毅的钻出，迎接春天的盛开的生命之花。

“这个世界需要改变。”

“我怕是看不到那一天的来到了。”

列子走在卫鞅的前头。

“我对这个疯狂的世界早已失望，鲜血浇灌的土地，积雪掩盖的尘土，埋葬了不知道多少的不归人，我想我也是时候找个地方歇下来了。”

“难道这里不好吗？这里有你的两个徒弟，别以为你嘴上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你其实早以将庄周和洛君视为己出的徒弟，这里还有我，凭现在秦王对我的信任，保证你衣食无忧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列子苦涩的摇头，一步一步踏在皑皑的白土地上，卫鞅以外的感觉到了列子佝偻的背部，和挺不起的腰间。

“你要去哪里？”

卫鞅冲着列子轻声说道，却发现自己的身侧有一个人影像一阵风一样跑过，搀扶住了列子的另一只手，然后朝着卫鞅还有他身后的洛君摇手再见。

“他们终于要离开了吗？”

洛君默默的从卫鞅身后出现，卫鞅低头沉思了一下，看着洛君那紧锁的眉头，点了点头。

“他们会去哪里呢？”

“谁知道呢？”

卫鞅看着一老一少的离开。

“或许是落叶归根，亦或者是旅行到生命最后的终点。”

“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到他们吗？”

“会的。”

看着头顶的大雁，卫鞅这次的语气十分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