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九十六【恶花楚楚】(1/2)
模糊的人影,一步步拉近。
少女出现在森林边缘,周身雪花飞旋扑朔,伴着嘶鸣的风冲出林木包围,青绿色的草地转瞬间被白雪倾覆,由冰霜编织而成的长毯自她足下向前延伸。
凌厉寒风四起,望着终于置足草原现身露面的白鸟,小丸子紧蹙眉头,向前迎了一步,身后传来气息微弱,焦灼挣扎的阻挠。
手肘撑地,他像野兽一样跪伏在被冰雪覆盖的草地上,竭尽全力强忍着体内不断发作的剧痛,仰起脸呼唤她的名字,“小丸子……不可以接近她……”
她没有闻声止步,只扭头施来一抹安然浅笑,“没关系,我去和她谈谈,这毕竟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不能让你受到牵连。”
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向前,顶着风雪走向森林。
未曾想到守护与被守护的立场竟会颠倒,他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上,又多添了几分怨愤,只恨现在的自己,如此力微不争。
白鸟不再往草原迈进,她停留在原地,静默看向与她距离不断缩短的小丸子,像伏网待命的蛛。
又或者……也只是被丝线拘缚住手脚的虫而已。
风声与落雪戛然停息,面对面的俩人,分别背对着森林与草原,寒冷与温暖。
她在期待着,悄无声息。
那张面具之下,到底有着怎样的神情?
被一切抛弃,失去所有,埋葬在残缺的躯壳中,是灵魂的碎尸。
困押在阴世血池中载浮载沉,皮骨分离,散烂聚合,起身涉岸的一刻,已是名为犍陀多的怪物。
拼尽全力够取希望的垂丝,不惜把他人踩在脚下,才从地狱十九层的夹缝中伸出血指。
怎么可能松手。
可是,为什么停下来了。
你究竟在犹豫什么?
风雪与冰寒已是听凭你差遣的武器,为什么不战斗,为什么不坦诚展现出理所应当的丑恶呢。
为什么,还要保留无谓的温柔,如此虚伪。
已经成为“我”的“你”,才没有佯装善良的资格。
小丸子轻缓地眨眼,挨近她耳侧,用唯有她能听到的,仅属于梦魇的声音:“我怎么会和你成为朋友。”
“这样恶心,这样丑陋的你。”
“被父母丢下,被身边所有人憎恶,连最后的家人也不在身边了。”
“如此无可救药的人生乖乖走向终结就好,可你却对唯一的朋友下手了。”
“真是比垃圾还不如的渣滓。”
“听明白了吗?你想要的东西从来不是什么友情、理解和所谓的爱。”
“你只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
“怪物而已。”
音落的一刻,风刃相逼,冰晶锋利的棱角刮蹭过她的皮肤,血口处绽放出细微的疼,点燃她唇角边欲动的笑。
只要点破就好。
你也是如此,会恨会怨,在黑暗中诅咒光明。
深渊中孕育出的怪物,注定用他者的毁灭换取新生,无论是谁,在命运面前都将沦为棋子。
“你”是“我”,便会用同等的恶反馈给这个世界真实——在他面前,由他见证。
冰雪凝结而成的巨爪,随着少女缓慢抬升的手臂张狂五指,狠厉擒住她的脖颈。
那张掩盖在面具之下的脸,现在挂着怎样的神情。
残酷的微笑,冷硬与决绝,痛苦和疯狂?到底是哪一种?
已经成为“我”的“你”,终于成为真正的同伴,保有丑陋的共鸣。
喉管处巨手间传来的压迫越来越深重,小兔凌空悬飞,绕着她打转,蓝眸中闪烁着假意的勉励。
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呼吸的可能几近阻绝,但这不过是浅薄的皮肉之痛罢了,于恶花而言,实为滋润的雨露。
她攥紧十指,小心收住埋藏在心底的诡笑,耳边仿佛听到坏掉的八音颂着被诅咒所拯救的未来。
眼角余光看到那个黑发的少年,正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欲坠,举步维艰。
你会,为了“我”而战斗。
真是太好了。
与雪为伍的少女偏了偏脑袋,罩着古旧面具的脸转向少年所在的方向,定住片刻。
仿佛失去声音的人鱼。
不对,才没有那么美好呢,是恶鲛。
是狠毒的海妖。
公主变作巨龙,秀发合为鳞刺,裙摆碎成灰烟,双眸化作毒沼。
刨除所有温柔的表象。
你和我一样,只是自私的怪物。
大野注视着远处长发及腰的少女,如何勉力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心口处不曾停息的炙痛却变得愈发细密尖锐,视线在虚晃模糊与转瞬即逝的清晰间来回反复,头脑昏沉的仿佛不能思索。
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迈着颤抖、歪斜的步子向前走去,凝神纵目向那段好像很远很长的路。视野的尽头,穿着白裙的少女站在那,仿若在死地上独伫的雪树。
小丸子被她操纵的雪手扼住喉颈,双脚悬空提起,经受着不该承担的折磨,也是她,带动梦境排除他的存在,令他感到如此痛苦。
一步接着一步,徜徉盘桓,誓不罢休。
弯绕的路终于走尽,万恶的源泉近在咫尺。
白鸟空是毫无疑问的敌人。
做出伤害小丸子的事,把她拖入这场噩梦,想要夺走她的生活……绝对,无法原谅——
左手食指间渗出第二滴血,缓缓升落天宇。
梦的世界里,无形的力量化作奇异的具象,一如冰雪凝结成巨爪。在他手中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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