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3)
好还会攀扯到自己。想到这里,头子打了个哆嗦。他下好决心,正要开口,扭头又看见小赵脸上的表情——谄笑里透着紧张、紧张中又带着信任。
想到他这几年风里雨里跟着自己,头子心一软,话到嘴边又变了调:“这黑灯瞎火的,小赵一时不察也是有的。我保证下次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大家安心休息吧。”
典型的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许清菡那双本已委屈得泛红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寒光四射。她此时就恨自己不会盖世神功,不能狠狠教训这班逢高踩低的小吏。
她不会武功,许家却很是有几个有力气的仆役。他们义愤填膺,挥了挥拳头便要冲上去,教教差役头子,什么叫“讲道理”。
头子心里一紧,对比了一下人数差异,忙陪笑道:“许大人是国家栋梁,我们自然也是很关心的。这李差役略通医理——小李,你去给许大人诊治诊治。”
李差役听了这话,诺了一声,便去给许沉看伤。
见了伤势,连他都悚然一惊。这伤口快有半寸深,幸而没插到心脉。不过此时血还在汩汩地流,模样甚是凄惨。
李差役心知不好,忙命一个小丫鬟去提了药箱。
燃烧的火把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深秋的寒意从许清菡的茜红色雪锻大袖衣里透进去,就像冰凉的小蛇,往她的每一个骨头缝里钻。
于礼,她不该看许沉的身体,只是她实在是忍不住关切之情,斜睇着看了一眼。见到这样的伤势,她捂着嘴,好不容易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
爹爹辛辛苦苦二十载,为什么临到末了,还要遭受这样的羞辱和苦楚?
小丫鬟很快就提着药箱来了。
李差役先扯了干净布条,命人塞到许沉嘴里。随后又洒上金疮药止血。金疮药洒上去,无异于伤口上撒盐。许沉一痛,狠狠咬住了布条,呜呜叫了两声,很快又安静下来。
李差役面露不忍,动作更快地敷上草药,又包扎好,嘱咐道:“避免流汗,这三四天更要格外注意。若有出血情形及时找我,我会常常过来换药。”
其实他的手艺不甚熟练,动作也十分粗鲁。不过这穷山恶水的,有这些草药算是很不错了。许清菡低声道了谢,又恨恨地想要瞪赵差役一眼,才发现他已躲到众差役身后,只得作罢。
“大人,”许清菡强忍不满,恭声道,“大人,我爹这伤势您也看见了,强行走动恐有性命之忧。不如让我们做个担架抬着他可好?”
头子到底心虚,便低声应了,随后又将众人驱散,命他们回去好好休息,明早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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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菡却没有走。她在黑暗中睁着大眼睛,和许沉一样趴在地铺上,问道:“爹爹,那姓赵的还会不会来害你和娘亲?”
“不会了。”许沉叹道,“有总差役挟制,他就只有一次机会。既然失手了,自然不会再来。只是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许清菡懵懂:“还会有什么?”
林绫温和的声音响起:“菡丫头,你要记得,看事情不能单单看表面,要用心看。姓赵的虽然穷凶恶极,但他不过是个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依旧在蠢蠢欲动。”
“那这个人还会派人来害我们?”许清菡尖声叫道。林绫安慰地摸了摸许清菡的头,道:“所以我和你爹要帮助你逃走。”
一惊接着一惊,许清菡惊得非同小可:“那爹爹娘亲怎么办?我怎么能把你们置于险境,自己一个人苟且偷生?要走一起走!”
许沉苦笑道:“我们走不掉的。如果我和你娘逃走,朝廷肯定要派出大量兵马,上天入地也要把我们找出来。
“但你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个孩子,国家正是百废俱兴的时候,朝廷最多派出小股人马随便找找就是了。”
许清菡甚觉有理,但又不愿离开爹娘,遂道:“我年纪尚小,外面流民甚多,恐怕还会有诸多凶险,不如我在这里陪伴爹娘,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林绫皱起眉头:“菡丫头,你可还记得小时候听过的舜帝遭到父亲迫害的事情?”
许清菡嘴巴一噘:“自然记得。”
舜的父亲瞽叟数次想要杀死他。第一次,瞽叟让舜修补仓房的屋顶,却在下面纵火焚烧仓房,舜从房上跳下,幸免于难;第二次,瞽叟让舜挖井,挖得很深了,却在上面填土,幸亏舜在井筒旁边挖了通道,安全地走出来。
当时爹娘跟她说,舜多方忍让是为了体现孝道,继承尧的王位。
但现实中不可能人人都如此善于躲避灾祸。因此万事都要防范于未然,万一发生了有人要损害自己性命的事情,就一定不能心慈手软,要么让加害者失去加害的力量,要么远远避开加害者,切保自己身在安全的环境中。
“可是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呀!”许清菡愁苦。
林绫严肃道:“正是。今日我们是凑巧躲过了,但第二次、第三次呢?第十次、乃至第百次呢?不是次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因此爹娘要你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隐姓埋名,平安度过这一生。”
许清菡听了这话,知道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她不禁哽咽起来,又强打精神,毅然决然道:“那我要回京城!我要向岑大人、蒋大人、冯大人说明这里的情况,请他们派人来保护爹娘的平安。”
许沉和林绫听着心酸,俱是一叹。他们知道菡丫头脾气倔,再劝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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