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风临(1/1)
“香灭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这样说道,但很快,一声声类似的话语就从崖岸上的人群中传出,只见之前被众人拿在手中的香已经陆续燃尽,最后一缕青烟也释放到空气中,但是这种香很明显与普通的香有所不同,它散发的烟雾极其厚重,并不像普通的香那样容易被风吹散,反而聚集在人群上空,形成一团轻薄的烟云,发出一阵阵腥臭的味道,那是渔民平日专门用来吸引鱼群的腥香,按照青衣老者和白衣儒生的猜测,它散发的味道也能召唤来海妖。
人群全部一声不吭,包括铁笼里之前哭得一个比一个惨的童男童女们,此刻也都大张着嘴巴,神色不安的盯向远处海面,生怕有什么东西真的在那里出现。金色华服少年同样睁开了眼睛,没有继续闭目养神,只是与旁人的期待或惶恐不同,他脸上仍旧看不出半点表情,只是眼中闪动一种强烈的光芒,带着仇恨的味道。
“宝符,希望你这次是对的。”嘴中呢喃的说着,凌馗用一种别人根本听不到的声音低语,一只手紧紧抓住袖子里的木棍,一只手贴在胸口,感受着那枚石质护身符上的温润,他就是金色华服少年,也是吴氏夫妇唯一的义子。
海面上,细碎的微风还在平静的吹皱,偶尔激起几缕浪花,青衣老者和白衣儒生的对话已经停止下来,两人从胸口分别摸出一个精美的玉百色瓷瓶,和一支短短的银毫毛笔,神色肃穆的走到铁笼边,由白衣儒生将正在哭闹的童男女按好,然后青衣老者将银毫笔伸入瓷瓶中蘸了蘸,最后带着一抹鲜艳的血红,开始在童男女的额头上作画。
画作极其复杂,是一座栩栩如生的微小岛屿,实际上,如果是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在如此狭小的皮肤上绘制出如此繁复的图案,但青衣老者是一名炼气期三层的修灵者,自然与普通人不同,而即便如此,他的额头上此时也随着银毫挥动沁出一滴滴汗珠。
第一个图案大概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绘好,青衣老者对着图案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显然对其还算满意,白衣儒生将那名小胖男孩松开,小家伙迅速伸手往额头上抹,试图把刚刚往自己身上画的东西擦掉,但这种动作显然是徒劳的,那些红色液体就像是渗入了皮肤一般,怎么擦也没有半点掉色。
青衣老者和白衣儒生也不管小胖男孩的动作,只是叹息的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走到第二个铁笼前,继续前面的绘制。哭闹声又重新响了起来,海面上也开始不再平静,风慢慢由小变大,云层逐渐由高变低,天色一点点阴沉下来,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远处海面上突然掀起一团浪花,引起人群一阵惶恐和惊呼,白衣儒生和青衣老者的身体抖了抖,互相看了一眼,还是动作不停的,继续在童男女额头上进行小岛图案的绘制。
海水的翻滚在变得越来越强烈,不断有一片片千百丈长的巨浪从海面横推而过,任何东西如果此时敢下水,必然会在这种巨浪中被掀翻,原本深蓝色的幽幽海面,此刻开始变得跟头顶的天空一样,由蓝转黑,然后不断翻腾,狂风从海上往崖岸吹拂,童男女们艳丽的衣服被风卷起来,在铁笼中显得那么花团锦簇。
青衣老者的身体在狂风中依旧很沉稳,下笔也没有半分失误,虽然童男女们的哭声响亮而凄惨,但他最多给予一个安慰的眼神,拍拍小家伙们的脑袋,然后继续走向下一个人。
凌馗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任由海风卷着水雾拍打在脸上,眼中没有半点害怕,宝符自始至终没有提示什么,即便在他被选择为祭品的那一天,也没有让他要想办法逃命,这块从不说话的石质护身符,自他被吴氏夫妇在大海中漂浮的木桶里捡到时便挂在他脖子上,连同那块写着他名字的纸条一起,是他前任父母留给他的仅存遗物,从此之后,便一直伴随他,从未取下来。
小时候他一直以为这是块普通的石符,直到有一天,在他准备和小伙伴们偷船出海时,这块石符阻止了他,在他脑海里传出一道强烈的意识,他选择了听从,也尝试阻止小伙伴们,可是除了他自己,谁会相信这种突然之间的感应,小伙伴们依旧出海了,结果果然在海中遭遇风暴,一个都没回来,虽然事后凌馗对此愧疚不已,但是当时来说,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块石符居然有如此神奇的能力,而且之后,在他准备向父母询问这块石符来历时,他才发现原来除了自己任何人能看不到它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么一个东西。
随后几年里,凌馗做过许多次尝试,但是这块石符永远不会说话,也不会有任何多余动静,只会在性命攸关的时候提醒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而只要是石符提醒的,就跟一个百算百中的算命先生一般,从无半点差错,这也让他从小到大避开过族中很多明里暗里的算计,只是这块石符似乎只会关心凌馗,对于凌馗身边的人,即便是养父母,在他们商船出海那天,石符也没有半点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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